- 主题:俗世妖人 (南无袈裟理科佛 新作）
第564章 试探
虚空水母，在头顶上空的很远处飘荡着。
有的大，有的小……
一群群。
它们一收一缩，以空间为水域，宛如浮游生物一般浮动着，焕发出蓝紫色的微弱光芒来，照耀眼下的一片空间……
这等的活力，对于习惯了这死寂世界的我们来讲，无疑是一种动人的美丽。
而听到包子的断定，我更是不由得一阵意动。
回家的路？
我左右打量着，说：“知道在哪里吗？”
包子苦笑一声，说：“所谓空间乱流，你知道关键的是什么吗？”
我说：“空间？”
包子摇头，说：“错，关键的在于一个‘乱’字——这玩意出现得十分无序，存在着巨大的变数……就比如说你能想象得到——你在忘川河边随意的一个山洞里，不小心砸出来的窟窿口，居然能够桥接到这个时间即将走到终点的世界吗？”
我叹了一口气，说：“那该咋办呢？”
包子说：“只能在这里等了——等到那通道再一次开启，我们才能把握机会……”
听到包子的判定，我没有反驳，而是抬头，看向了头顶上空。
过了一会儿，我问：“那虚空水母，能捉吗？”
包子听了我的话，不由得笑了。
她说：“你的思维，倒是跳跃得厉害……”
我说：“来都来了——而且你不是说了吗，那玩意，十分珍稀……”
包子说：“的确珍稀，只不过，这玩意经常会出现在各种空间乱流的附近，很是常见。之所以珍稀，是因为特别难抓——它就好像是肥皂泡泡一样，特别不稳定，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要么逃逸，要么自爆，只留一丝转瞬即逝的本源……想要将其捉住，将其压缩熔炼，必须有非常苛刻的条件……”
我问：“比如？”
包子被我问笑了：“没想到你还真的想要弄？”
我说：“就是好奇而已，说说嘛……”
包子被我烦得不行，只好说道：“捕捉这玩意，要么需要故布疑阵，用无上幻术，将其迷惑，然后趁其不备，直接禁锢，要么直接以无上威压，让它们束手就擒，不敢反抗……”
“无上幻术，无上威压？”
我听得有些懵，包子则嘿嘿笑了：“听不懂没关系，反正这玩意呢，想捉到很难、很难，不是很厉害的大拿，或者有特殊手段的水母猎人，就不要去想这种有的没的——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这玩意十分稀缺，所以禁锢压缩过后的虚空水母体，也成为了修行界绝对的硬通货，值不少钱……”
我听包子说着，掂量了一下，感觉屈胖三送我的蟠龙佩，当真是费了不少心血的。
歇了抓虚空水母的心思，我们便开始找一个藏身之地。
不过因为身处树洞之中，倒也没什么困难的，到处都是树瘤子，下面也都有坑道……
我们找了个距离这些虚空水母近的地方落脚，然后再加上包子的布置，以及我的花间隐身术，也算是安歇下来。
这地方，有点像越战时期的猫耳洞。
地方不大，藏在地面之下，出口很窄，两个人窝着都很拥挤，好在有一个瞭望口，可以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样的“猫耳洞”，周围有很多。
所以也不必怕被人给翻找得到……
我蹲在坑道里，看着头顶上自由浮动的虚空水母，瞧见它们发出光怪陆离的色彩，映衬在头顶上空，挨着包子，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听着她迟缓的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宁静。
心神的宁静。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奔波，似乎也没有那么累了。
我靠在坑道的边缘，瞧见旁边的包子，正目不转睛地抬头望。
远处微弱的光线，落到了她的侧脸上，我甚至能够瞧见她脸上微微的柔顺毫毛……
正如同马小招所说，包子是一种不同于网红视角的美。
一种生机勃勃、活灵活现的美丽。
不知不觉，我竟然盯得出了神……
“许秀，许秀……”
“啊?”
包子的低声呼喊，让我回过神来。
我下意识地有些慌张，问：“怎么了？”
包子瞪了我一眼，说：“我一直忘记问了你，那两样东西，你得手了没？”
哦？
我很是尴尬地说：“鬼地菖蒲我已经采了一些，保存妥当了，但好缺一味肉檀香……”
包子说：“我记得你说过，肉檀香，那个叫做马小招的家伙手头，有一份？”
我点头：“对。”
包子突然笑了，说：“我还听你说，马小招那家伙觊觎我的美色，打算用那肉檀香，对付我？”
我说：“我只是这么担心……”
包子说：“所以，你就头铁地冒险，冲进那小无相山去？”
我很是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包子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以后碰到这种事情，别再急眼了——你记住，我是凤凰体质，区区迷药，是对付不了我的……”
说完她叹息一声，问我：“话说，许秀，你是处男吗？”
哈？
突然听到一个小姑娘，跟我聊起这么劲爆和私密的话题，让我顿时就有些错愕。
大概是瞧见了我脸上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过于生猛，包子赶忙挥了挥手，说：“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有点好奇——为啥子大家对男男女女之间的这点事儿，那么着迷、感兴趣呢？这玩意，不就是为了繁衍后代吗？”
呃？
听到包子的话语，我越发尴尬。
瞧见她一脸求知欲的模样，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
这妹子，到底是天真烂漫呢，还是老司姬钓鱼呢？
包子大概是感觉到我的尴尬，有些泄气，嘴巴一扁，说：“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这会儿我已经绞尽脑汁，回忆起初中生理课上的知识，结合自己的理解，回答道：“怎么说呢？你这么说的确也没错，说白了也就是为了繁衍后代，让基因延续，所以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不断地演化，让它变成了一件美好的事情……若不然，一件吃力不讨好、没有任何乐趣的事儿，谁会愿意干？”
包子听了，说：“但问题是，跟任何人……都很美好吗？”
我摇头：“当然不是，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牲口，便是因为有着为人的尊严和感官，自然是需要与爱的人一起才行……”
我绞尽脑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包子“科普”着，感觉艰难极了。
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去和引魂使者干一架……
但突然间，包子问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临死之前，你愿不愿意教我……”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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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决心
包子火辣而大胆的提问，就仿佛“狭路相逢的尖刀”，瞬间就刺得我口干舌燥、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她说完，瞧见我一脸震惊的表情，却是露出了哀怨的脸色来：“什么？我真的有那么差吗？就好像以前的段子，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女人了，你都不会选我？”
看着包子那水汪汪、仿佛就要溢出眼泪来的大眼睛，我赶忙安慰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太过于突然了……”
包子问：“你倒是回答我啊，愿不愿意？”
我挠了挠头，说：“这个……其实吧，也不是不行，我……”
没等我说完，包子却是一记大长腿踹了过来：“好啊，我就知道许秀你这家伙的狼子野心，你看看，被我试探出来了吧？”
哈？
卧槽，居然还真的就是钓鱼啊？
我气得一把抄住了她的腿，说：“我话都没有说完呢……”
包子却气呼呼地说道：“好你个许秀，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我有点生气，一把推开她，说：“我瞧你说得可怜，才这么说的——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前胸后背一模一样，我抱着你估计都会内疚，觉得残害了祖国的花骨朵儿……”
包子脚一转，陡然把我踹在了地上：“要死啊你……”
两人打闹一番，包子问我：“你前女友的π大？”
我下意识地回答：“还行吧……”
她立刻凑了过来：“有多大？”
我自知失言，立刻改口：“没有、没有……”
包子却执着地说：“你有照片吗？拿出来看看啊……我听林小君说，你前女友是你们那一个很有名的coser？就是扮演二次元的福利姬……”
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来，说：“林小君真的八卦，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包子说：“拿出来看看啊？”
我说：“你觉得这个地方，手机能用吗？”
包子好奇：“到底长啥样？”
我被她逼得没办法，只有说道：“你知道狗头萝莉吗？差不多就长那样……”
呃？
包子一听，撇嘴说道：“切，我知道，就那俩小笼包，好意思自豪？”
我这回一点儿都不敢回嘴，只是装聋子。
包子逗了我一会儿，也是没劲儿了，于是说道：“你先休息吧，我在这边观察，有事儿叫你……”
我说：“还是我先值守吧？我……”
没等我话说完，她却突然瞪了我一眼，说：“叫你休息就休息，咋那么多事儿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重，仿佛生气了一样。
我有些懵——啥啊这是？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吗？怎么就生气了？
女人的心思，真的搞不懂……
我不敢辩驳，只有半蹲下来，闭上眼睛，安静调息。
我们在这个肩碰肩、头碰脚的狭窄猫耳洞里，蹲守了两天时间。
没有等到空间乱流的开启，反倒是等来了蠪侄那畜生的赶来……
事实上，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我们能够感受得到远处，偶尔会传来巨大的轰鸣。
那是空间坍塌的声音。
我们其实已经预感到蠪侄也会朝着这核心地带进发。
但当那畜生又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帘之中时，我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家伙，看上去似乎比之前的气势还要强大。
浑身都有熊熊燃烧一般的青色烈焰，在不断地跳动着……
它速度很快，几个起落，便从远处，来到了距离我们几公里的地方。
随后，它抬起头来，望向了头顶上空的虚空水母。
包子比我更先感应到那畜生的出现。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随后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它好像……更强了……”
我张了张嘴，有些苦涩地说：“小游恐怕……”
包子说：“也不一定是他……”
我却摇了摇头，说：“你不必这么安慰我——我只想知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知晓了蠪侄的方向，包子也不敢投入太多的目光打量，害怕被那家伙瞧见，只有低下头来，给我分析：“最好的结果，就是它瞧见这边的空间裂缝，然后待不住了，直接跳进去，离开这里……”
我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等它走了，跟着一起离开，就可以了，对吧？”
包子说：“对，空间乱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很难会再见——但问题是，我害怕的，是它恐怕未必乐意离开……”
我点头：“它既然跟着跑到了这里来，在没有找到我之前，不到最后关口，应该不会走……”
包子笑了笑，说：“谁叫你现在，变成了唐僧肉呢——不谈那断手蕴含的能量，光是能让所有引魂使者回避的神通，都足够让它眼馋……”
我想了一会儿，诚恳地对包子说：“包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包子却果断拒绝：“别，免开金口。”
我委屈地说：“我都没说话呢……”
包子却摆了摆手，说：“你能憋出什么好屁来？不就是打算牺牲自己，让我活下来那一套……”
我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呃……”
包子说：“许秀啊许秀，你不要觉得牺牲自己，成全别人那一套，好像很光荣——我告诉你，你那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而且就算是你死了，你觉得蠪侄就会放过我？你那断手是香饽饽，我这凤凰本体就不是了？”
她盯着我，说：“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只有绞尽脑汁，想办法把那家伙给干趴了，才是正理。”
我苦笑：“要是能干趴它，我们又何必讨论这些？”
包子却眯着眼睛说道：“我那不靠谱的老爹，曾经说过一句话——就算是神，也都是有弱点的，不存在无法打败的敌人……”
呃？
没等我回过神来，包子却指着头上说道：“那家伙动手了……”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瞧见蠪侄那畜生突然疾冲，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它九个头颅，张开大口，却是在几次眨眼之间的时间里，直接将七八头小型的虚空水母，给吞入腹中去。
事出突然，半空中大片的水母群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头顶上空一片绚烂，却是无数巨大的虚空水母来不及逃，直接自爆，化作了满天绚烂的光华。
砰！
蠪侄从半空陡然落地，发出了婴儿一般的啼叫。
嚣张无比……
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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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碑文
陡然而至的蠪侄威风凛凛，躲在猫耳洞的我与包子战战兢兢。
之前包子说捕获虚空水母，有两种方法。
简明扼要地说，就是无上幻术，与无上威压……
蠪侄用的是哪种呢？
很显然……
威压！
只有实力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方才能够在瞬间定住虚空水母这等神奇生物，在接下来的刹那之间，将其禁锢压缩，打包成“虚空水母体”这种制作空间法器的原材料……
由此可见，蠪侄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我们想象不到的高度。
狭小的猫耳洞中，我与包子相互看了一眼。
我们瞧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不愧是上古时期的凶兽，这畜生……实在是太厉害了。
蠪侄在我们的视野中晃荡了一会儿，试图继续去捕捉那些虚空水母。
结果那些神奇的生物、修行界行走的钞票也是十分机敏，陡然散开之后，越飞越高，慢慢地就不见了影踪去。
它们或许飞到了顶部，甚至已经顺着我们无法捕捉的空间缝隙，去往了异域……
蠪侄瞧见占不到便宜之后，却是陡然一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见踪影。
它离开了好一会儿，我依旧感觉到巨大的威压，落在心头。
一直到包子开口说了话：“行了，走了……”
“是吗？”
我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问：“这个地方被发现了，我们要不要离开？”
包子苦笑一声：“别乱动，那家伙没有走远……”
我挠了挠头：“哈？”
包子说：“我们所处的这地方，已经算是世界树残根的核心区域，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管怎么崩塌，这儿都是最后的阵地……”
讲到这里，她问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点头：“就算别处也有空间乱流，但守在这里的收益，无疑是最大的，而风险也最小……”
包子继续说道：“更何况那家伙是追着我们过来的，必然知道我们也在附近，所以就算是稍微走远了一些，也会将注意力集中于此处——一旦这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它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我听了，有点儿自暴自弃：“那我们岂不是……被堵死了？”
“对！”
包子说完，直接往地下的睡袋上一躺，说：“行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躺平吧，等那家伙出招……”
我说：“你睡吧，我继续观察上方的动静……”
包子却一把将我拽了下来：“行了，就算是这会儿有空间乱流出现，我们也不可能在它的眼皮子底下逃遁，还是养精蓄锐，等待着最终一战吧……”
我没有反抗，而是照做：“最终一战，又或者，生命的最后时刻？”
两人躺在这逼窄的空间里，听着彼此的呼吸，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包子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头顶的树纹，缓慢地摩挲着，仿佛抚摸情人的脸……
这一刻，她变得十分平静，眼神都充满了温柔。
我看得吃味，忍不住说：“你这是把它想象成陆左了吗？”
大概到了绝境之地，我的压力太大，情绪多少也变得有些焦灼。
所以说出的话，也变得有些攻击性。
不太像是平时智珠在握，理智沉稳的许秀……
变得幼稚，像个小孩。
包子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闭嘴，我在跟一个伟大的灵魂对话呢，能不能不要闹腾？”
伟大的灵魂？
我瞧见包子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哄我的样子，很是疑惑。
随后我精神为之一振，有些激动地说：“你在与世界树的本体沟通？”
包子摇头：“它的本源，已经被吞噬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些执念与残余而已——你就当它是墓碑上的墓志铭而已……天啊，真的神奇，我怎么没想到呢？果然不愧是最后的残余之处……”
她呢喃着，美目迷离，渐渐地却是闭上眼睛，入定了去。
包子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空灵状态，整个人的气息，似乎也完全融入了周遭的环境去。
在那一刻，我虽然依旧能够瞧见她的身影，在这暗室存在……
但气息却突然消散了。
仿佛她就是这天，这地，这宛如一整个世界的大树……
包子入定，对于身处绝境的我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变数。
对此我很是欣喜。
但伴随着包子的入定，身处黑暗的我，面对着这枯寂的世界，却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之中。
和包子一起的时候，有时笑笑闹闹，并不觉得什么。
但突然沉默下来，并且在她的气息似乎抽离之后，一种巨大的孤独感，便充斥在了我的全部身心里，难以自拔……
事实上，从参与追查瘟疫教徒的案件开始，这些天来，我都太过忙碌。
忙碌到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思考。
虽然我总是思考、复盘和精算……
但那些都是针对于某件具体的事情，或者事件与事件之间的彼此联系。
很少有思考自己。
思考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我的人生，以及存在的意义……
甚至踏入这个行当以来，我都显得过于浮躁。
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推动着我往前走。
或许，在当下这个即将赴死的片刻宁静面前，在巨大的孤独感笼罩之下，我也许可以思考一下，我许秀，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一个巨大无比、青木之气无比浓郁的世界。
一个由一棵树，和无数枝桠构成的大世界。
生机勃勃，上面生活了无数的物种。
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其中最多的，是一种被称之为“木精灵”的类人生物。
它们狩猎、跳跃、追逐，繁衍生息……
组成一个又一个的部落。
无数部落，又组成了不同的国家或者阵营。
它们结盟、征伐和彼此融合……
爱恨情仇，在这个绿色的世界里，不断地上演着。
其中又遇到好几次的外来危机。
但都被一个又一个崛起的勇者给平定。
时间不断流逝……
木精灵们，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可以一直持续到世界的尽头。
只到，一个有着十二双眼睛的黑色存在出现。
然后……
整个世界，似乎就要被吞噬了。
木精灵，以及一切生活于此的物种，它们信奉的、只存在于远古传说和歌谣里面的神，“盖露雅”也都现身了，背水一战……
然后，所有的一切，连同整个世界，都全部消失了。
只有虚空中的一个小点。
上面耸立着一个残破的墓碑。
墓碑上，浮光掠影，记录着某个破碎的时间点上，曾经存在着这么一个文明。
它试图让路过的旅人，记得有这么一个世界。
但很快……
墓碑，也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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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关联
无尽的虚空中，有十二双闪烁不定的掠影。
仿佛二十四盏灯光。
洞穿心魂……
……
我突然睁眼，瞧见之前入定的包子，已经醒转过来，正认真地打量着我，仿佛在盯着一盘美味的烧鸡，或者脆皮五花肉。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还在猫耳洞中，已经紧紧挨着那树洞边缘。
我有些慌张，心跳加速，问：“你，你干什么啊？”
包子也有些心虚，往后退开，然后问：“我还想问你呢，一直叨叨什么呢？”
我一听，顿时有些尴尬：“我……又说梦话了？”
包子瞪了我一眼，说：“什么叫又？快说，你梦到了什么啊？”
我感觉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出异常，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做了一个梦，似乎关于这个世界，很宏大，浮光掠影，转瞬即逝，但似乎又不是很真切……”
我大概跟她形容了一下自己梦中的碎片，没想到包子听完，却是点头说道：“原来你也看到碑文了。”
“碑文？”
我很是错愕：“所以，这并不是梦？”
黑暗中，包子微微笑了，两排贝齿分外明亮：“梦？你觉得会有一模一样的梦吗？这只不过是一个即将逝去的世界，想要在每一个过往的旅人心头，留下一点印记，让世人知晓，有这么一个世界，在大千世界之中存在过而已……”
我说：“一模一样吗？”
包子摇头：“不，事实上，我因为体质的缘故，比你更加契合这个世界——所以，我看到的东西，更多……”
“凤凰呜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吗？
我问：“比如……”
包子微笑着说道：“很多，很多……”
我把握到了什么，说：“感觉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包子点头：“通过‘墓碑上的碑文’，我感觉似乎找到了一线生机……”
我说：“怎么讲？”
包子看着我很是激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你别误会，这棵世界树的本源，已经被吞噬干净，一滴不剩了，根本留不下什么来……”
我叹息：“这样吗？”
包子却是话锋一转，说：“不过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何况是一花一世界的世界树？我待会儿出去，按照碑文上的信息，找到维持世界树残根的剩余力量吸收，尽可能恢复我的身体；然后再找一些能用的东西，说不定能够翻盘……”
我问：“需要我干什么吗？”
包子说：“我知道维持着墓碑的最后力量在何处，但问题是，这世界树残根脆弱无比，我不确定一旦抽取，它会不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反应，直接崩塌……”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
眼下的矛盾点在于，我们想要与蠪侄有一战之力，就必须摄取世界树残根的残余力量。
但这残余力量，其实是用来维持眼下“墓碑”的存续。
这墓碑的根基，十分脆弱。
就如同多米诺骨牌。
一旦变动，很有可能就会让原本就难以维持的墓碑，提前崩塌。
我们必须在它彻底崩塌之前，搞定蠪侄。
然后逃离这世界……
但是，谁能知道，世界树残根何时崩塌？
而这虚空水母出没的空间乱流，又会在何时开启呢？
关键是，即便是包子完全恢复了，也未必能是那蠪侄的对手啊……
眼下的麻烦太多，甚至都不能一个个的解决。
我们只能赌。
当下我与包子，也是仔细地盘点了一下。
讨论如何对付蠪侄。
包子说蠪侄看着虽然很是恐怖，似乎难以对抗，但其实它未必没有弱点。
相对比较深层次的，或许很难发现，但显而易见的，却也有的。
那家伙有九个头颅，也就意味着它或许会有多个意识主体。
你不必把它想象成九个人，但可以把不同的脑袋，理解为不同的意识体，类似于“道德上人”和“小游”的关系……
但问题是，道德上人和小游，从客观层面上来讲，其实是两个不同的行动体。
而蠪侄，却是共用一具身体。
虽说意识体多了，会越发的老谋深算，难以对付，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会造成行动力的不一致。
即便是它用漫长岁月的默契，弥补了这一点。
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对于某些关键判断，还是存在着分歧的。
而这些短瞬即逝的分歧，则很有可能成为我们翻盘的关键点……
为了求活，我和包子努力地谋划、布置和盘点。
两人尽可能地绞尽脑汁，想出所有的可能……
而在这头脑风暴中，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一个信息点。
记忆回到了数个月之前。
瘟疫天使，突袭江边小院，老范陨落，托小宣宝留下无字天书一本。
当时场面混乱，但瘟疫天使被归云墟的无头骑士斩杀时，却留下了一句关键的线索……
她（它）当时瞧见无头骑士时，却是说了一句话。
“我认识你们，你们是地藏王座下的……”
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语，本已经被我遗忘，但在绝境之地，与包子的头脑风暴中，却又被有深度复盘习惯的我，重新拾了起来。
于是……
我翻出了被我扔在了角落的无字天书。
封面发黄的一本书。
页面非纸，也不是锦帛，而类似于某种植物的树叶，裁剪而成。
这书坚韧，用金丝之类的材质订装。
书中一字不存，故而被戏称为“无字天书”……
当然，无字肯定无字，却并非天书。
等等……
当我翻开这本书的时候，第一页上，却勾勒出了一行金色流光，最后化作了一段话语。
“三千造化地，转流亘古天，泽路山土地——单小霸！”
金光流转，倒映我的眼帘。
我浑身发麻，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宿命感，笼罩在了我的全身。
口干舌燥的我，又赶忙翻看了几页。
却发现，别处依旧一片空白。
然后，我想到了什么，摊开书面，对着旁边的包子说道：“你能瞧见上面的字吗？”
包子一脸疑惑：“没有啊，你啥意思呢这是？”
包子看不见，而我……
看得见？
我忍不住抬头，脑海里飘落无数的信息，彼此交汇……
归云墟、玄门、地藏王……
姬影、无字天书、龙牙……
还有……
我，许秀！
轰……
我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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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一吻
不知道大家看过《大话西游》没有？
至尊宝拿出照妖镜，看到镜子里面的那只猴儿时，响起了一阵唢呐吹响的bgm来……此刻的我，脑海里似乎也有这一段激烈瞭亮的号子，陡然吹响。
让我汗毛为之一竖，浑身就是一激灵。
对了，对了……我爷爷、囚徒和老范，从归云墟中，带出了三件东西。
姬影、龙牙和这本无字天书。
我爷爷将死之时，将姬影"传承"给了我，而在帮姬影晋阶，找回本我的过程中，我也有了收获，得到一次又一次地授箓，成为了玄门中人。
这一份晋阶图谱，是失传已久的神道体系。
也就是说，归云墟其实是与曾经失落的天庭，有一定的关系。
而此刻，这无字天书上面，也浮现出了金光，将我之前在泽路山上分封的土地霸哥大名，撰刻其上……霸哥之事，其实是在老范递交无字天书给我之前。
但当时我获得之后，上面也没有字。
一直到……现在。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其实不用猜测太多，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在此期间，我吸收了那一只疑似地藏王菩萨被斩断的巨大黑手……一切似乎变成了一个闭环，把之前所有的信息，全部都串联到了一处。
回想起在那忘川河边的山洞里，我吸收断手之后做的那一场梦——那无尽的天宫战场，无数的黑影，以及漫天陨落的神佛……不管怎么讲，归云墟，与地藏王菩萨，冥冥之中，似乎是有所联系的。
那么身上融合了地藏王断手的我，似乎与这三样从归云墟里带出来的东西，也建立了某些联系。
所以……无字天书上，出现了字。
那么，龙牙呢？
三样能带出来的东西里面，两样都提现了功效，那么第三样龙牙，又有什么效果？
我手忙脚乱地拿出了被我很小心放置、被当做最后底牌的龙牙来。
这玩意，上面依旧满是血垢。
仿佛刚刚从囚徒身体里取出来的一般……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了上去。
哒……一股仿佛磁场吸引一般的感觉，让我与"龙牙"连接一处。
之前那种无所不在的排斥感，荡然无存。
但问题是，即便是与它有所感应，但我却依旧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能够用来干嘛？
抓着这玩意，去捅人吗？
我甩了甩头，将这可笑的念头扔开，然后尝试着握紧，用龙牙在无字天书上，写写划划……当让我很尴尬的，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无论是我写什么名字。
……我这边豁然开朗，但在包子的视角中，只感觉我在抽羊角风。
她问我干嘛了，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毕竟，归云墟的秘密，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不敢随意乱说，怕给她带来祸患。
尽管事已至此，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但在我的计划之中，归云墟的无头骑士，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用来挡枪的。
甭管它们与蠪侄，到底谁更厉害……反正到时候弄过来，狗咬狗一嘴毛，我就算是同归于尽了，也是畅快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啥……包子瞪了我一眼，却也没有再问。
随后她最后一次跟我确认：所以，到时候一旦交手起来，你这边……我跟她盘点：我这里可以上的，有两位黄巾力士、雷部三将、以及影宝，最后还有我——前面五位，都可以弃，但后面的两个，必须保证撤离……当然，优先影宝，然后是我……讲到这里，我交代道：如果到时候我走不了，你带着影宝回去，把她交给小妖姐……包子皱了一下眉头，说：她，就这么重要？
我说：对，屈胖三屈大人，以及陆言哥曾经对我说过，她身上，隐藏着某个大秘密——我没了无所谓，但她不容有失……包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想了想，又说道：另外到了最后关头，我还有一招杀手锏……包子问：就是一波带走瘟疫天使的那个？
我点头：对。
包子问：很顶吗？
我说：对，特别顶——不过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别管我了，直接走，知道吗？
包子想了想，说：我尽量，不让那种状况发生……说完这话，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包子扶着猫耳洞的出口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失去了虚空水母的巨大树洞，一片寂寥的黑暗，仿佛死亡本身。
黑暗中，谁也不知道那头可恶的蠪侄，到底藏身于何处。
但包子似乎可以。
她仿佛雷达一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等待着潜出的最佳时机。
没多久，她突然低下头来，对我说了一声："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啊？
要走了吗？
尽管知道包子此去，却是要摄取世界树残根的剩余气息，借以滋养她受创的身体，重回巅峰时刻……这是必然的，而且以她的身法，基本上也没有太多危险。
但我听到她说要走，心中却陡然一荡。
一瞬间，明明是很寻常的离去，我却有一种生离死别的错觉……虽然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我却控制不住。
包子似乎也有些不舍。
我感觉到了，忍不住说道："要不然，再等几天？或许……我们太过于焦躁了，事情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恶劣？"包子听完，笑了笑，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国人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要安逸’……没必要，走了……"这句话是出自于《我的团长我的团》，形容的是人的惰性和安于现状，不知危险。
我听到，没有挽留，只是轻叹了一声。
包子看着我，突然说道：哎，许秀，你有想过吗？我们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我抿着嘴，尝试着组织语言，说些安慰，或者振奋人心的话。
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这般低气压的气氛中，突然包子很跳跃性地问了一句：话说，亲嘴儿，是什么感觉啊？
我一愣：哈？
没等我回答，包子气呼呼地瞪着我，说：哎，想想好亏啊，总听人说亲吻很美好，但我却连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不像你这个家伙，经验丰富、花天酒地的……我一脸委屈：我哪有啊？
我一边辩驳，一边心里却想着——嘿嘿嘿，小丫头，亲吻这事儿嘛，怎么说呢？
以一个过来人的感觉，就很妙……包子却越发气愤了：还说不是？影宝那么漂亮，我就不信你没亲过她……在江边小院的时候，你每次晚上练功，与她独处，指不定抱着人家……我这回真的晕了：虽然咱们很熟，但你这么乱说，我可以靠你诽谤的好吧——这么说吧，我要是有对影宝图谋不轨，碰了她半下，我就天打五雷轰……唔……没等我把还说完，突然我感觉到包子快速俯身下来，樱桃一般的红润小嘴，却是印在了我的唇上。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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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开幕
讲真，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直接就是一片空白。
包子的嘴唇很软，如绽放的花瓣，圆润如樱桃，触感又仿佛气球一般饱满。
在那一刻，闻着她栀子花一般的迷人鼻息，我有点迷醉。
这是少女的初吻。
慌张、小心翼翼，又充满了好奇。
一种探索这个美好世界的好奇……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包子已经起身，然后用手臂抹了嘴唇，有些嫌弃地说道："都是骗人的呢，说有多么美好，甜如蜜什么的——感觉其实也就一般般啊……"我瞧见她心口不一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什么啊，你刚才明明很享受的样子……"包子却气呼呼地说："呸，我哪有？"我说："那你还伸舌头？"包子气得翻了白眼："什么啊？我就是感觉没味儿，这才——哎，不跟你说了，反正林小君她们骗了我……要是有机会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弄死那几个撒谎精……"几个？
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原本还沉浸在刚才与美少女"亲密接触"的快乐中，听到包子的话，就仿佛被冷水浇头，立刻冷静下来。
得，之前我还有些小激动，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就是一工具人……我这边心绪不定，而包子那边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郑重其事地说："许秀，再见了——希望，我们都能活下来……"听到这话，我却是笑了。
我使劲儿点头："嗯，一定！"没等我再说太多，包子一个翻身，却是钻出了猫耳洞。
随后她宛如身形轻灵的狸猫，弓着身，几个起落，却是消失在了黑暗中。
包子……走了……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只瞧见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大地，仿佛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宁静中。
我恍然若失，一屁股坐回了猫耳洞中，先是一阵失神，随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栀子花的香气……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吻。
里面有少女的好奇，战友的临别，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笑了。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笑……不仅如此，原本心中已然陷入绝望的情绪，现在却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昂扬斗志来。
或许，这也是包子的计算？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除去昏迷的日子，其它的时间点，我身边一直都有人。
起先是与包子、小游。
后来小游冒险失联之后，便一直都是我与包子一起相伴，守望互助，不曾分离。
随后到了现在，我一个人蹲在了狭窄的猫耳洞中。
之前我还嫌猫耳洞太过于拥挤。
伸不开腿。
但现在，我却无比地怀念起了前几天的日子。
至少，还会有人，跟你说说话。
但现在，却只有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之前我在包子入定之时，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孤独，笼罩着我。
而现在，整个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人。
这是比关禁闭、小黑屋……还要恐怖十倍、百倍的事情。
因为几乎没有希望。
直到此刻，我终于知道了……包子为何会将此处，称之为"墓碑"。
或许，这真的就是一个死去的世界……我们，只不过是误入其中、又拼命想要逃离的小虫子而已。
……孤独让人恐惧！
孤独让人彷徨！
孤独让人自闭！
孤独让人变态！
孤独让人发疯！
孤独让人崩溃！
但孤独……也能让人成长！！！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几乎死一样的黑暗世界里，探讨时间这事儿，其实没有太多的意义。
极致的沉寂中，我不但将之前与包子商谈的计划，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遍，甚至都能抽出空来，完整地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我听说过，人死之前，自己的一生，会想走马灯一样掠过……走完了,方才会闭眼。
但之前的我，一直都太过于忙碌。
于是很少有时间回顾那些普通的生活细节……但此刻，无聊到了极致的时候，我便会想起。
我会想起自己无趣的童年和求生生涯，又到后来的闯荡，再到入了这一行……事实上，我入行不过一两年的时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却仿佛占据了我大半的记忆。
当然，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的脑海里，数次浮现了一张宛如花瓣的小嘴儿。
它似乎是一缕清泉，或者糖分，总会在我接近崩溃的边缘……将我拉上一把。
让我不至于自暴自弃，激发出几许求生欲。
又一天，某一刻。
背靠猫耳洞的我，突然感觉到大地一阵颤抖。
我下意识地探出头来，朝着周围望去。
左右都无动静。
那股巨大的震动，似乎是从很远传递而来的。
但我却很是敏锐地意识到……世界树残根的某一处地域，再一次的崩溃了。
而这一次的崩塌，远比我们上几次遇见的，似乎还要更加汹涌，波及的范围也更加宽广……包子判断得对。
这个残缺的世界，支撑不了太久了。
就在这"地震"余韵还在不断回荡之时，我突然间感觉到头顶的炁场，似乎瞬间变得混乱。
我下意识地抬头，却是瞧见了一条星河。
它很狭小，大概也就十几米的距离，离地数十米高。
仿佛黑暗中，突然挤出来的一道裂缝。
内中有数种光华闪烁。
看着其实并没有多亮，但在这纯黑的天空之上，显得是那般的耀眼。
再瞧见旁边，又浮现出一群群的虚空水母，我的心跳倏然加快……空间乱流，终于出现了。
或许是因为老天怜悯，在这即将崩塌的世界，它终于来了。
就仿佛最后的末班车！
只不过……就在我心绪无比激动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横空，出现在了裂缝之下，肆意地捕捉那些翩翩而来的虚空水母。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的虚空水母四散而逃。
只剩下一道宽大的黑影，落在了缝隙之下……那是……蠪侄！
离开这个即将崩溃世界的通道，已经出现了。
但蠪侄却并不打算走。
它蹲守于通道之下，虎视眈眈，仿佛此间的看门狗，又如掌握了生杀大权的人间帝王，俯视除它之外的一切生物。
谁想求活，先过它这一关。
傲气。
便是这般倨傲。
我虽然只是藏在暗处，偷偷打量，但也被那家伙的行为，气得够呛。
当下我也是抛下了一切的侥幸。
这是个老狐狸！
诡计多端的真畜生！
只能与其对敌，不死不休……轰！
就在我恨得牙痒痒的时候，突然间，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巨响。
紧接着，金黄色的烈焰，映照了半个天空。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震动，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
我眼睛突然一亮。
虽然知道这般的震动，是因为这个脆弱的世界即将崩塌，但我的心里不但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如释重负。
所以，决战，到来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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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往返
就算是死亡，等待了太久，也会忍不住地想要它快点到来。
又何况是还有一丝机会的决战呢？
当天边大片的金黄色烈焰，燃烧了半边天空之时，我知道这时包子发动了。
凤之类有五，其色赤文章凤也，青者鸾也，黄者鹓鶵也，白者鸿鹄也，紫者鸑鷟也。
能够弄出这么大的声势，说明包子的凤体本源不但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还直接提升了许多……当然，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维持着残根的力量，也在迅速减退。
空间也便不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图穷匕见！
这是我与包子为了活命，打出来的一套搏命之法。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要命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强者。
呼……早就等待于此的蠪侄发出了一阵婴儿啼哭的怪叫，随后庞大的身躯，却是化作—道幻影，奔向了包子发出声势的方向去。
那速度，快得让人头皮发麻。
就仿佛鬼魅一般。
战斗在很远之外，我目力难及的地方突然打响。
即便是相隔很远，但我却依旧能够感觉到冲撞的余波，不断鼓荡，波及蔓延到此间，将整个的炁场都给搅得一片混乱。
尽管对包子的安危十分担心，也不确定她是否能够正面顶住蠪侄的进攻……但我却不得不强行稳住心神，开始了我的行动。
首先，双手掐诀持咒……下一秒，一道头戴黄巾，身形魁梧，满身筋肉的高大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偌大的荒原之上。
从身影浮现，到凝聚成形，栩栩如生，仅仅不到半秒钟左右。
紧接着，我口中持咒，对这黄巾力士，做了巨大强化。
那道灵身上，浮现出了金光。
周身洋溢翻滚不定的符文……随后，足下如风，朝着刚才蠪侄占据的空间裂缝下方，狂奔疾走。
远处的战斗，依旧激烈。
轰隆隆响彻半边天空……这边的黄巾力士，在大步流星地赶着路。
在头顶上方残留的虚空水母光芒映照下，它的身影，魁梧而雄壮……十几息的时间里，这名露面的黄巾力士，已经冲到了裂缝之下，随后足尖一蹬，人便腾空而起。
这迹象，却是要朝着那出现不久的空间乱流飞去。
但当它刚刚跳出数米，却有一道电网出现，直接将它给兜住，并且往下压去。
黄巾力士跌落在地，奋力挣扎着。
但一道弧光，却从远处极速折返回来。
唰！
那是一颗狼牙般的银白色暗器，扎在黄巾力士身上的一瞬间，那九头九尾、恐怖的蠪侄也跨越空间，骤然而至。
这畜生体型庞大，挥动巨大的前爪，瞬间就将黄巾力士给骤然按在了地上。
身高一丈的黄巾力士，在它爪子下，就仿佛一头小鸡仔子。
不过当瞧清楚眼下的猎物，蠪侄似乎显得很是愤怒，最中间那颗硕大头颅陡然一昂，朝着天空怒吼一声，发出了"嘤嘤嘤"的叫声来……其余头颅，则发出了大小号一般的伴奏嚎叫。
一时之间，这等怪声，却是响彻半空。
恐怖的魔音灌脑，让藏在猫耳洞中的我，也感觉到颅骨似乎都要炸裂，脑浆都要滚开了去……很显然，自以为狡诈的蠪侄，它刚才以为落入陷阱中的，是一直心心念念，追寻许久的我，也就是它的第一猎物。
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东西。
它愤怒地张嘴撕咬，那位小卒过河的黄巾力士，便在它的撕咬中化作碎片……但紧接着，远处天空的金黄色烈焰，却是越发绚烂。
这是包子，在不留余地，亡命一般吸收那世界树残根最后的青木之气，并且将其引导，化作了腾腾烈焰……这便是我与包子的计划核心点。
你蠪侄，不是打算将我们，当做一盘菜来吃吗？
那好！
那我们就直接把餐桌给你掀了。
谁特么也别吃饭了……都得死！
……面对着摆出亡命态势的包子，蠪侄的反应是什么呢？
不出我们所料，它能想到的，当然是阻止了。
毕竟作为此间的战力天花板，它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全场，把握事件发展的节奏，完美地完成自己的期望。
那就是开席吃大餐。
所以在气愤地撕咬、将那闯阵的黄巾力士化作飞灰碎片之后，它却是又一次地突袭，朝着包子闹腾的方向冲去。
它打算阻止包子这种自暴自弃、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家伙气势汹汹，宛如一道长虹……在它又一次折返离去之后，躲藏在猫耳洞里面的我，却是又祭出了一头道灵来。
又一位黄巾力士！
不就是拉扯吗，369会，我许秀难道不会？
这一回，那黄巾力士有着比前面那位仁兄更加汹涌的气势，甚至因为我的加持，它还能模拟出我大部分的气息来……又一次出现在了空间裂缝之下，它腾身而起。
电网不见，但不出所料，又一个狼牙扎出。
与此同时，那蠪侄却是又一次离奇的跨越空间，出现在了此地。
这一次它比上回，要更加凶猛迅速……快得就如同闪电。
不过瞧见爪子之下，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黄巾力士，我估计这畜生如果是人的话，绝对血压直接飙到了一百八……逗谁呢？
发疯一般，将那黄巾力士撕扯成了碎片的蠪侄大声嚎叫着，显得无比愤怒。
不过作为一头无比聪明的畜生，这家伙似乎也明白了我们的思路。
它已然知晓，这两次晃点它的元凶，其实就在这附近……并且准备用"狼来了"的套路，随时准备冲出，通过那空间乱流挤出的缝隙，逃离此处。
于是它忍住远处包子的折腾，开始在这附近翻找起来。
那家伙身形庞大，爪牙锋利，在周围的地上一阵翻找，爪撕牙咬，那蓬松的大尾巴，在地上使劲儿甩打着……十几息的时间里，裂缝之下的方圆数百米，全部一片稀烂。
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我这边虽然已经离得够远了，但依旧还是被波及到，到处都是纷飞的碎屑与木渣，差点儿将洞口都给堵住。
一番翻找无果之后，蠪侄准备扩大范围……很显然，它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就在这附近。
只要翻找的强度再激烈一些，那藏在树洞中的美味虫子，就能填进嘴里，一饱口腹之欲……但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塌，让接近发疯的蠪侄放弃了扩大范围的找寻。
因为，伴随着包子的折腾，我们此刻所处的树洞，应该也算是整个世界树残根最核心的区域，也出现了崩塌。
这个曾经存在无数纪元的世界，到了现在，似乎就要走到尽头了。
或许，它本来都已经寂灭。
此刻这里，也不过是死寂的墓碑而已。
但墓碑，也终究有崩塌的一天。
嗷呜……蠪侄发出一声怒吼，飞身而去，打算阻止包子的作死。
而这个时候，我也从猫耳洞中站出，望着周围一片的狼藉荒野，轻轻叹了一口气。
最后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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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惊喜
我从猫耳洞中爬出，外面是一片狼藉的荒原。
远处的头顶上空，是终于浮现的空间裂缝，也是逃离这个死寂世界的最后末班车。
另外一个方向的远方，金黄色的烈焰遮掩满天……疲于奔命的蠪侄，带着满腔怒火，正在与调皮小姑娘包子极限拉扯。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我"偷家成功"做铺垫。
所以……我能成功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周围乱象，心胸澎湃，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我吐出了一口浊气来……我之前不信命。
但当知晓当初逃出归云墟的三人，手里的东西最终以各种方式，汇聚于我的手中……并且知晓在忘川河边的山洞里，我阴差阳错"吸收"的断手，极有可能就是那地藏王菩萨被有股黑暗势力斩落下来的那一只……以及地藏王菩萨与归云墟，很有可能关系密切之时……我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或许承载着某种天命。
正因如此，我方才能够以一介小白的资历和见识，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
在此之前，无论是面对着林小君，还是包子，甚至是黄彩衣这样的修行世家、宗门子弟，我都有着不足外人道的淡淡自卑感……但现在，我的心中，却充满了莫名的自信。
我或许普通又自信，但那是支撑我活下来，并且回报这个我热爱的世界的根本原因。
冲吧！
包裹着"花间隐身术"的我，陡然一跃，冲出了不知道待了多少天的猫耳洞。
尽管时间紧急，但我却强行按耐住内心的焦急与躁动，尽可能地让自己变得淡定起来……这事儿很难。
但前面漫长而孤寂的时间等待，已经让我完成了足够的心里建设，将自己的心绪磨平。
我在到处高高低低，到处都是残渣狼藉的荒野中，稳定而有力的前行着。
—边走，一边持咒。
伴随着我的行进，在我的身后半空，浮现出了三道身影来。
一位膀大腰圆，双臂粗壮如腿，手持两根棒槌。
一位脸色惨白，十七颗冰珠环绕其身。
一位怒目圆睁，凶神恶煞，仿佛农村家门口贴着的门神。
我继续走。
身边突然间，又多出了一个身形曼妙、赤足银袍的绝世美女。
她宛如此间土著，似乎夜里的精灵，夺天地之造化，有种说不出来的造化之美。
她也与我一般，脸色平静，淡定前行。
两人的步调，是那般的一致。
就仿佛国际舞台上，最默契的舞伴，在跳着华丽的华尔兹……让我意外的，是姬影仿佛一颗不断旋转的涡轮，不断地将周遭那远比人间森林更加浓郁的青木之气，吸收入体。
这等情形，是我没有想到的。
但也无所谓……此刻的我，包裹在花间隐身术中，耳边仿佛响起了雄浑辽阔、震撼人心的bgm。
前进、前进、前进…………在即将抵达那空间乱流附近的时候，第三个投石问路的小卒脱离了我的术法庇护。
雷鼓力士。
它出现在了半空，敲着鼓点，一步一步，朝着裂缝越去。
有一有二没有三……蠪侄，还会来吗？
答案是肯定的。
蠪侄这畜生，有着变态的掌控欲，对于守住门这事儿，无比执着。
又一颗银色牙齿掠过，扎进了雷鼓力士的心口。
我已然察觉出来，这些牙齿，想必就是蠪侄练就的本命法宝。
它那么多的岁月，将无数的神通和心血，都灌注在了这玩意上面，方才使得它能够如此离奇地跨越空间，以近乎瞬移的方式，抵达此处。
但问题是……如果按照这家伙的体型特征来看，如此的本命法宝……它有九颗。
虽然花掉了三颗，但还有六颗可用。
但我却没有更多的道灵，继续消耗下去……看着蠪侄陡然而至，将雷鼓力士击杀之后，又一次地离开，我沉默了片刻，却是又催动了另外一位。
降雹力士脱离庇护，陡然出战。
卒。
摧邪力士申请出战。
又卒……原本人多势众，此刻的我，却只剩下了身边的姬影。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美得不像人间尤物的天仙美女，犹豫了一下。
如此折返了五次……这般跨越空间距离的速度，蠪侄难道就一点儿损耗都没有？
不可能。
蠪侄的确厉害，但我们也不能过度将其神化。
但问题是，以死搏命……我能赌吗？
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继续前行。
当我在花间隐身术的庇护下，来到了空间乱流的裂缝之下，一切似乎无比空寂。
平静得像是死地一般。
仿佛之前的五次道灵试探，已经完全消耗了蠪侄的耐心。
它真的……就不来了？
我心存侥幸，然后抬头，看着半空之上的裂缝。
相隔，似乎有点高……尽管完成蜕变之后，我本身的实力得到了质的变化，但这玩意，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极限。
不过不要紧。
我转身，看向了旁边的姬影。
姬影"会意"，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直接将我往半空中陡然一甩。
我宛如投石机的石头，倏然朝着半空中的裂缝飞去。
高速的行进过程中，我感觉自己仿佛即将跨越！
但下一秒，第六感却告诉我……许秀，不许秀！
铛！
转瞬而逝的刹那，我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龙牙。
只听到一声巨响，我用龙牙挡住了那陡然一击，人却从半空中骤然坠落，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轰！
我浑身剧痛，勉强地从地上爬了出来，滚落一处，继续用花间隐身术藏匿自己。
头顶上空，却是那陡然而来的蠪侄。
它脚踩空气，悬浮半空，居高临下地望了过来。
十八双眼睛，一片赤红，不断闪烁。
我即便是用花间隐身术将浑身包裹，却也知晓自己完全曝光，再无隐匿。
这一刻，我却并不慌张。
紧紧攥着龙牙的手，往头顶上一举，我冷笑着说："终于，见面了啊？"蠪侄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神冰冷，仿佛打量着我。
但似乎，它很是满意。
因为……隐匿许久的猎物，终于现身了。
而我，也平静地打量着它。
第六次的极限往返，似乎也耗费了它许多的实力。
这家伙，已然不再巅峰。
那么……一道金黄烈焰，突然跨越空间，陡然而至。
吼！
蠪侄猛然摆尾，巨大的浮光掠过，挡住了这一击。
恐怖的撞击之中，包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右前方的不远处。
极限拉扯完毕，现在就是团战时间了。
但……那蠪侄却不管不顾，完全不理会包子，直接从半空陡然一跃，朝着我这边扑来。
这等气势，我绝对抵挡不住。
所以，我暗扣龙牙，准备发动咒语，召唤归云墟的无头骑士：这个归云墟啊，说起来……但没有等我说完这话，突然间却有一道身影破空而出，一把抱住了我，推向别处。
轰！
蠪侄庞大的身躯，宛如流星，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被挥得七荤八素的我，却惊愕地看着将我拦腰抱住的人，一脸惊喜地喊道：小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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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夜游神，归位
能够在骤然之间，将我从蠪侄爪牙之下救出的人不多。
姬影甚至都不行。
所以我很是错愕，但瞧见这正主之时，我当真是欢喜炸了……小游，居然没有死？
我激动无比，不仅仅是因为把小游当做了朋友，而且也是因为小游的出现，补齐了我们最后的一块短板。
这也意味着，我们或许真的能够成功突破蠪侄的封锁，离开这个即将崩溃的世界……小游瞧见我也很是激动，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来，对我说道："秀哥，不好意思啊，之前一直找不到你们，得亏这地方的外围全部崩塌了，我不得不跑到核心区域来，这才重新找到了你们……"没等他说完，那大坑之中，却是探出了一只巨大爪子来，朝着我们这边猛然拍来。
轰！
小游反应迅速，抱着我往旁边猛然一闪，避开了这一击。
下一秒，蠪侄陡然越出大坑，来到了地面之上。
它的九颗头颅，左右晃动，十八双眼睛，瞬间锁定住了我、小游、姬影和包子的身影和方位。
下一秒，四颗晶莹透亮、五颗稍显黯淡的牙齿陡然升空，定格在了那空间裂缝之下。
它们交映生辉，彼此关联，却是结成一个诛杀之阵，将通道口给封锁住。
这九颗，想来应该就是蠪侄练就的本命法宝。
既是它安生立命的所在，也是最强的攻击之法……但这家伙，却用这最强武器，来封锁通道，摆明了不让我们离开。
而它，则凭借着强横的身躯，将我们给一一击杀。
瞧见这一幕，我们都感受到了蠪侄的傲慢。
这家伙的确很强。
强到让人窒息……但我们却都不想逃了。
因为包子抽取了世界树残根剩余力量的缘故，这个世界提前一步就要崩塌。
这个时间点不一定，或许还有数年，甚至数十年……但或许也就这几天。
或许就是下一秒……因为她与世界树气息契合，读懂了碑文上的信息，也学会了如何使用这等力量，所以才能迅速恢复，并且凭此，在刚才与蠪侄极限拉扯。
经过刚才的一系列来回奔走，蠪侄的实力，已经大打折扣，算是最低谷的状态。
那么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与此刻状态下的蠪侄，决死一战。
……轰！
蠪侄的首要目标，从一开始以来，就一直都是吸收了断手力量的我。
所以在祭出本命法器，封锁通道出口之后，它在下一秒，便朝着我陡然扑来。
但此刻的我，经历了这漫长的追逐，身体已然恢复完毕。
甚至实力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用以对抗蠪侄，固然并不现实，但腾挪跳跃，避开那家伙的冲击，却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不仅如此，小游对我，也是拼了命的保全。
在小游的掩护下，我屡屡惊险逃生，避开了蠪侄一次又一次的扑杀。
我在这边亡命奔逃，包子却开始尝试着冲击那九颗獠牙组成的杀阵……她咬牙冲击，一次又一次，甚至直接显化凤体。
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陡然掉落下地之后，她终于死了投机取巧的心思，转过来看向了蠪侄。
呼……包子身上，浮现出炙热的金黄色光芒，将她整体笼罩，仿佛一只翼展巨大的火鸟。
我也是凭借着玄门三品的敏锐观察力，方才能够瞧见那火鸟核心处的包子身影。
这时的小游，也摇身一变，化作身形巨大的修罗怪人。
他与包子，一左一右，牵制着蠪侄。
至于我，也没有闲着，竭尽全力地操控姬影，拼命地去吸引那畜生的注意力……但即便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但距离蠪侄那畜生，似乎都还差得有点远。
渐渐的，一直顶在最前面的小游，有点支撑不住了。
他庞大的身躯之上，已经伤痕累累。
有抓伤，也有咬伤……但即便如此，他却也是死战不退，拼死将我给护翼周全。
另外一边，包子临空而落，声声悲鸣，却总是被蠪侄那畜生的九尾，给一次又一次地弹开。
我这边看得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差距，似乎还是太大了。
不知酣战多久，包子又一次被蠪侄的九尾，猛然弹开，坠落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她的暂时离开，让小游承担了莫大的压力。
几秒钟之后，小游被扑倒在地。
蠪侄死死压着他，九个头颅，张开大嘴，对着小游一阵撕咬……我看着心惊肉跳，指挥姬影上前，想要分散注意力，却被瞬间弹开。
就在小游拼死挣扎的时候，远处突然又传来一声震动。
这一次的动静，史无前例的巨大。
天地都为之一颤。
就在我左右打量，满心惊愕的时候，身上满是火焰的包子，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侧，递了一根纹路细腻的木棒给我。
这木棒，有点儿像是棒球棍，前端粗后端细，一米多长，上面树纹密布，仿佛无数符文流转，蕴含着近乎实质的能量气息……我被动地接过来，为之一愣：这是什么？
包子咧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白牙：这个啊，墓碑的核心，也是世界树树心的一部分……世界树最后的馈赠……墓碑根基被毁，也就意味着全面的崩塌。
这是包子最后的绝杀。
只是，为何给我？
我很是困惑，但包子说完，却是转身，再一次全身发光，幻化火鸟，扑向那逞凶张狂的蠪侄去。
我握着这玩意，感觉仿佛握住了一个曾经逝去的世界。
我掂量着，想着冲上去，给那家伙一棒子。
但这一棒，对于那恐怖的家伙来说，似乎只是挠痒痒，并无太多的杀伤力……我心中一动，福临心至，将另外一只手的龙牙，往那木棒子上面按去。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种材质截然不同的东西，此刻却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木棒子上面，镶嵌着一颗牙齿。
有点儿像是上古石器时代的长矛……但似乎……又有点儿像是一支笔。
笔？
我双眼圆睁，瞳孔骤然收缩，脑海里仿佛"叮"的响了一下。
随后，我看了看这镶嵌了龙牙的木棒子。
又看了看不远处奄奄一息，似乎就快要死去的小游。
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在我的心头涌动。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像喝了一顿大酒，然后开始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吟唱《将进酒》的李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又像是泛舟江上，赤壁怀古的苏轼："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或者是因"大礼议"受廷杖，削夺官爵，定罪为谪戍于云南永昌卫的杨慎："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
啊！
啊！
就是那种感觉，文思泉涌，如尿崩的畅快。
一时之间，我浑身燥热，脑海里瞬间涌起一种憋不住的冲动。
头顶无尽虚空，三尊高踞其上。
目光穿透苍穹！
当下我也是摊开了一本泛黄古书，翻开封面。
在第一页的金字旁边，用那巨大的笔，不断挥舞，口中大声喊着：黄泉游民、道德分身小游，福泽深厚，与道有缘，今得道家玄门三品真人许秀指引，得以奉天，对应神职，生逢盛世，诚心向道，皈依玄门，奏受法职，册封黄泉路夜游神一职，用以弘道宣化，济物利人，予以授箓……无字天书之上，浮现一行金光字体。
幽幽黄泉路，冥冥生死川，天帝钦司夜，观风查屈冤——夜游神！
金光浮现，化做一粒种子，射入几近死去的小游体内。
被蠪侄九头撕咬的小游，突然翻身而起。
他一把推开蠪侄，面容肃穆。
他朝天一拜，口中高呼：谢天庭恩典，谢真人册封……我收起无字天书，宛如提线木偶，严肃说道：夜游神，归位！
小游腾身半空，高声喝道：下神，归位……………………小佛：没想到吧，许秀的武器，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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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世界树残根，崩塌
腾身半空的小游，恢复了小男孩的模样。
但金光笼罩，仿佛铸就金身，重获新生一般，不再是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死样子。
不只是单纯的金光。
在金光边缘，却有无数黯淡却充满了活力的符文，仿佛激流翻涌，不断腾挪，有着无数澎湃的力量，与周遭彼此勾连。
整个场间的炁场，都截然一变，仿佛都围绕着这位新晋夜游神而翻涌。
伴随着场间整体的炁场变换，原本不可一世的蠪侄，突然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它也是活过了漫长岁月的存在。
九个脑袋，赋予了它远比其它同类更加聪明的头脑。
然而，在意识到局势似乎即将翻转的时候，九个脑袋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却是在这一瞬间，陷入了迟疑。
那家伙的身体，迟滞了一两秒钟之后，却是如同喝醉了一般，摔倒在地。
这是因为九个不同的意识，向身体发射不同的指令。
最终导致身体不协调……第一次瞧见蠪侄在战斗中，露出这等丑态，也就意味着这家伙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心。
重新恢复意识的我，也感觉到事情出现了转机。
瞬间打量周遭场景，我直接冲着头顶上大喊一声："助我……"腾空的包子骤然落下，来到了我的身边。
将我托起，腾身半空。
蠪侄瞧见我们的架势，以为我们准备趁机逃走，却是大吼一声，双腿一蹬，准备腾空而起。
但下一秒，一道金光，却是拦在了它的前方。
小游！
不，应该称之为夜游神！
进阶转职，成为夜游神的小游，双手挡住了蠪侄的腾空之势，口中冷冷说道：小神，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到许秀仙师……轰！
他身形并未变大，但身后却显露出了原先巨大的修罗本体。
那本体宛如虚影投射，陡然间肌肉交缠，无数的力量迸发，却是猛然一推，将腾空的蠪侄，又砸落到了地面上去。
两边的力量都超越极限，导致的就是周遭环境受创。
那蠪侄跌落地面，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小游毫不停顿，直接附身下去。
他冲进深坑里面去，与那蠪侄打作一处。
而借助包子凤体、腾身半空的我，却没有想着赶紧与她携手，从这裂缝撤离……我之前说过，蠪侄这家伙，惹到我了。
之前它太强、太强了，强大到我对它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但现在不同。
小游封神——尽管只是一个级别很低的夜游神——但也有了足够抵御蠪侄这畜生的资本。
而此刻的蠪侄，也来到了这辈子最为虚弱的时刻。
趁你病、要你命……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跑不跑的问题了。
蠪侄馋我这坨唐僧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许秀，也馋它这狗东西呢？
当然，蠪侄到底也是凶名流传于山海经的上古时期，并且还在忘川河生存的可怕凶兽，自然不可能任我们拿捏。
所以接下来我需要做的，就是"虎口拔牙"。
何谓"牙"？
其实就是字面意思，那九颗封印了空间裂缝的尖牙，是蠪侄不知道炼制了多少岁月的本命法宝。
刚才它左右往返，"飞雷神"一般，神奇地穿越空间，凭借的，就是这玩意的神奇功效。
这玩意，想必也是它最强的攻击手段。
至少也是之一……别看它现在跟封了夜游神的小游打得有来有回，但如果被逼到绝境，它放弃封锁，将其纳回，与小游对抗，孰胜孰负，还有未可知！
我许秀，区区一介文夫子，让我去与蠪侄那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粗胚肉搏，肯定是送菜。
但围点打援、劫粮草这事儿，我却还是可以干的。
站在包子用凤体本源，烘托出来的火鸟之翼上，我闭上了双眼，还回味着刚才封神的那一幕……刚才，对于小游来说，固然是一步登天，得封箓职。
但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又一次的机遇？
别的不说，这仪式进行的过程中，抛开实际的赠予，我的感悟，未必会比小游差上多少。
一回生、二回熟……呼！
沉浸在那庄严气氛中好一会儿，我突然睁开了眼睛，将手中镶嵌了龙牙的木棒，陡然举向了天空。
玄门三品，最擅长的，就是接触底层物质、感受万物规律。
金、木、水、火、土……地、火、水、风……定！
一股磅礴的力量，被木棒本体，从周围的环境中抽取，最终投射到了半空之中。
那九颗银白色的牙齿，依托惯性，彼此勾连，保持阵型。
但它与下面那蠪侄之间的联系，却被陡然截断。
这一变化，瞬间就被正在与小游贴身肉搏的蠪侄感应到了。
它陡然甩开小游，九颗头颅，仰首望天。
嘤、嘤、嘤……它发出一阵又一阵，仿佛排山倒海一般的怒吼，发泄着心头的愤怒，并且一双后足猛蹬，想要腾空过来，破解这一局面。
但小游却再一次伸手，拽住了它的脏腿，将其逮回了地面。
与本命法宝失联的蠪侄，彻底心慌。
心中一乱，原本几乎可以忽略的缺点，瞬间就被放大。
九颗头颅，九种意识……在之前，这玩意就仿佛叠"buff"—样，即便不是1+1>2，至少也比1强上太多。
但现在，于此生死危急关头，它却屡屡犯错。
小游新封箓职，本就气势如虹。
现如今越打越顺，对于箓职神通的运用，也是越来越流畅。
一时之间，气势陡然上扬，却是转守为攻，逮着这个追了我们将近两个月的畜生，就是一顿暴打。
他越打越舒畅，酣畅淋漓，扬眉吐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反观蠪侄，一步错、步步错，伴随着最后的底气失联，它就如同打完了三大战役的光头，已经彻底失去了一战的资本。
局势，陡然之间，却是逆转。
眼看着蠪侄即将落败，我这边满心欢喜，却不曾想突然之间，周遭空间一阵颤抖。
紧接着，我瞧见远近的空间，居然在颤动之后，一阵恍惚，然后化作飞灰……那速度很快，从远处开始无论是头顶上，还是脚底下。
大片、大片的空间，皆已崩溃。
并且迅速朝着这边蔓延过来……我瞧见，心中一叹。
或许，这世界树残根的最终崩塌，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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