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俗世妖人 (南无袈裟理科佛 新作）
第554章 引魂
牌楼之下，无数的身影交集。
战争！
这些身影交集，却是在拼死相斗。
一边是身披明亮铠甲的将领与兵士，另外一边，则是显得复杂许多，千奇百怪，仿佛妖魔大合集……当下的场面，不是一地一处，而是成千上万、数万处的大乱斗。
每一处地方的战斗，都显得是那般的激烈。
舍生忘死。
那牌楼之下的巨大广场，以及远处没入云层中的台阶，倒落了不计其数的尸体，层层叠叠。
那些成建制的铠甲一方，看似雄伟繁多，但人数终究还是有限的。
虽然陆陆续续，又从各处殿宇、仙山中涌现出一些来，但数量终究还是有限的……然而这边的敌人，无数身上冒着腾腾黑气的怪物，却是破开虚空，蜂拥而至……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视线往上，半空之中，还有更多的战斗在持续。
这些战斗，远比地下的级别要更加激烈和残酷……首当其冲的，是一个浑身赤红，周遭全黑的影子，而它的对手，则是一大群体态雄伟的巨人。
一人盔甲白色，手持琵琶，弹奏仙音袅袅。
一人盔甲青色，手持宝剑，挥舞剑气纵横。
一人身披红甲，手腕上竟然缠绕着一赤龙。
一人全身绿甲，右手持伞，左手持着银鼠。
四人体态数十丈，端的雄奇，然而却被那影子打得落花流水，不一会儿，全部都被斩杀了去。
身躯跌落下来，不知道砸死几多无辜之人。
目光所及，又有一托塔神王倒下。
倒下之前，却是护住了一个手持三尖两刃刀的三眼男子，跌落到了云层之下……乱象一片。
而画面突然一转，却是到了一处能俯瞰周遭的高高云台之上，一个须发皆白、衣着华贵黄袍的老仙师打量着这一切。
他叹息一声，随后抬头，看着无数黑暗坠落……他却逆流而上，腾空而起，长袍大袖，猛然一挥……轰！
无尽的仙山、殿宇和楼阁，轰然倒塌。
大地裂开无数裂缝，阶梯破败。
一切都葬身于灰尘之中。
世界仿佛，就此崩塌……归于虚无。
就在这时，视线仿佛急速坠落，画面再次定格的时候，却是落到了一处雄伟石碑之上。
上书九个大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接着有人叹息，随后伸手，将前方连绵的天河屏蔽。
断绝！
与之前的画面一般，周遭的无尽地域，也快速崩塌，只留下一条细线。
但在伸手的那一刻，一道疾光掠过，伸出的那只手，却是脱离了视线的手臂，然后跌落于无尽的罡风去。
那只手，有……六指。
……轰!
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刚才瞧见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大梦。
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睁眼处，却是瞧见四五个牛头怪物，挤进了狭小的洞口。
后面似乎还有身影要往里面挤，却终究还是挤不进来……然后，那让人感觉到无比恐惧的家伙，此刻却是正恐惧地看着我这边。
引魂使者，终于来了。
我下意识地低头，艰难之后，我瞧见地上的黑手，已然不见。
我伸出手来，发现我的这只手掌，仿佛被剥了皮一般，上面血肉模糊，都是粉红的肌肉，和结缔组织……滴滴答答的鲜血和组织液，不断往下滴落。
剧痛，依旧持续占领着我的大部分感知，但另外一部分感知，却让我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涌荡。
这股力量并不可控，仿佛钱塘江奔涌的海潮。
我除了随之晃荡，却无任何办法。
又过了几秒钟，我艰难地扭动身子，瞧见了旁边一脸错愕的包子。
她仿佛受了很重的惊吓，双眼瞪得滚圆。
真的，就仿佛杨天宝演戏时，用力过猛的样子……我张了张口，说："怎么了？"这嗓音，直接把我给吓到了——如此雄浑的烟嗓，没个四五十年的烟龄，熏不出这样的嗓子来……包子听到我说话，脸上的惊容这才缓解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没事？"我苦笑一下，便感觉脸上的肌肉一阵抽痛，艰难地说："怎么可能？"包子还待说些什么，这时堵在洞口的那堆牛头，似乎有了动静。
它们往前挤了挤。
最前面的那一头，距离我们这里，差不多也就七八米不到。
这么近的距离，仿佛它们一跨步，就到了近前来。
这时包子忍不住喊了一声："糟了……"我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打量这些引魂使者，只见它们看似雄伟，其实似乎都由手指大的各种扁黑虫子、密密麻麻地组成——这些虫子看不出模样，大部分都扁平晶亮，仿佛放大版的足履虫，不断地蠕动着，一会儿这边凸起，一会儿那边凹下，永远都不停歇……正是这般的变化，也让那本来就十分难堪、可怖的牛头怪物，越发诡异恶心。
我并不算是密集恐惧症患者，但只是瞧一眼，就感觉浑身发颤。
特别是它们的眼睛，并不是两只对称。
多则十数只，少则四五只……总之就是奇怪得很。
与之对视，会有一种灵魂都为之麻木的感觉。
这时包子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别看它们，别看它们……同样的话，我也听小游说过。
所以我快速低下了头，问：怎么了？
包子说道：普通的引魂使者，大多数都是规则产物，构成它们身体的，是浸透了规则之力的幽冥变形虫，和一部分洗如白板的阴魂，就跟机器人差不多……我注意到了一个词：幽冥变形虫？
包子回答：对，幽冥变形虫，这是只存在于幽府一带的东西，另外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一带，也有一些一它上面存有来自幽府的力量，阴魂汇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随后她又多说了一句：此物能吞噬一切，但也有少部分修行者能将其俘获，将幽冥变形虫里面的规则意志抹杀,为自己所用一一一如秘毒研究所的所作所为……我惊讶：规则意志？
包子说：你可以理解为六道轮回运转的规律，也可以视之为天道，又或者别的什么一一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让这个世界运转的基本规律……讲到这里，她指着我和她说道：按道理来讲，黄泉路上，除了拥有神职、箓位者之外，余者皆不能存……所以，这些引魂使者，才会对一切的活物，斩尽杀绝，一个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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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疯狗
包子跟我科普着这些引魂使者的来历。
我以前受到志怪小说和释儒道各家典籍的影响，一直觉得这些牛头怪物，都有着自己的主体意识。
就仿佛领着俸禄的打工人一样。
直到这会儿，方才知晓，这些看似可怖的家伙，都不过是规则的工具人而已。
就跟屠宰工厂、流水线上的尖刀一般。
运行它们程序的主体，是六道轮回的无限法则….
命运啊。
不过包子之所以喊"糟了"，是因为这些牛头怪物虽然会被那只断手的气息排斥，不敢上前，但并不是没有解法。
除了这些低级的工具人之外，引魂使者之中，还有一部分有着一定自主意识的个体。
这部分甚至还有箓位。
叫做无常。
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讲的就是它们。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流水线上的操作员，或者设备部员工……它们往往都是由德行不错的阴魂专职而成，保留着部分的生前意志，有着一定的判断能力。
机器不懂的，就有人为的介入来干预……这帮牛头怪物刚才十分拥挤，此刻却井然有序，甚至还让出了一条通道来，显然是会有一位无常过来。
一旦无常判断了我们的身份，就会毫不犹豫地命令其余的引魂使者痛下杀手。
听到包子的讲述，我终于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当更高阶的引魂使者到来，便是我们的死期……毕竟，现在状况的我们，别说那黑白无常，就连牛头马面，也是干不过的。
不是说它们有多强，而是每一头引魂使者身上，都蕴含着强大的轮回意志，再加上那神奇的幽冥变形虫……不过我此刻，却已经没有太多的思考能力。
听完了包子对于引魂使者的解说，我开始找起了那只黑手来。
结果包子却告诉我，那截黑手被我……全部吃光了。
吃？
我直接打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我……吃了？ ”
包子没有回答，但表现却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难怪刚才我睁开眼睛来的时候，瞧见包子那一脸惊恐的表情。
那么大的一坨手，我居然把它给吃了？
什么味儿来着？
我咂摸了一下嘴，却是满嘴的血腥。
是我自己的血。
此刻的我，已经瞧见了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燎泡，好多处地方甚至仿佛剥了皮一样。
与此同时，内脏、肠道甚至血管中，都火辣辣的，仿佛置身于锅炉中。
这样的痛苦，坦白讲，要不是还有一个可爱的包子在眼前，我甚至都有点控制不住地赶紧了结自己去。
那种痛，并不是一瞬间的事儿。
而是持续性的。
并且疼痛有如浪潮，一波更比一波高。
而且还十分复合……虽然没有镜子，但我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我，估计就跟一条剥了皮的老狗一样，血淋淋的，比鬼还要吓人。
唯一让我觉得还行的，是身体里除了痛，似乎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鼓荡。
这让我不由得生出许多信心。
我甚至都觉得眼前的牛头怪物，其实都不算可怕。
我砸出几拳去，或许都能将其打飞……而很快，怕什么来什么，山洞里所有的牛头怪物，突然间往墙壁上退去。
一个头顶着高帽、全身素白的男人，出现在了场中。
他像人，又不像人。
像鬼，又不像鬼……一双眼睛，跟猫眼一样翠绿，散发着幽幽古怪的光。
他出现之后，也不言语，也不讲话，只是用那双瘆人的双眼，打量着我们。
过了几秒钟，他将手一挥。
这一下，仿佛敲下印章，对我们的命运做了裁断。
轰……原本毫无动静，仿佛死物一般的牛头怪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朝着我们这边扑来。
而我却是早就已经跃跃欲试。
我猛然向前，腾空而起，一拳就砸中了首当其冲的那一位。
这一拳，正中那家伙的丑陋脑袋上。
尽管我有预感自己这一瞬间会很强，但当我挥拳砸在那家伙的脑袋上时，我方才确定，事实或许是真的……生嚼了那断手的我，此刻似乎力量很大。
但当我的手砸在牛头的脑袋上，那家伙的体表，却是浮现出了一片灰蒙蒙的光。
那光，化作了一道屏障。
尽管我的力道，再次贯穿那屏障，甚至直接击穿了那家伙的脑袋……但那脑袋里面，却是无数黏滑蠕动的虫子，层层叠叠，将我的拳头包裹不说，甚至还有无数的利齿与钩爪，刺伤我本来就没有几块好皮的拳头。
若是以往，我定然呼痛惨叫。
这事实上，这种痛苦，与我体内那种如潮的疼痛而言，似乎相差得并不太多。
不仅如此，我甚至还生出一种变态的情绪。
痛，又如何？
拼了吧……就算是死，也总好过现在的每一秒煎熬！
于是我猛然抽出了拳头来，双手掐住了那家伙粗大的脑袋，猛然一拉。
力量陡然的爆发，让那家伙体内幽冥变形虫的粘连之力难以持续，我居然直接将那家伙的脑袋给撕扯下来。
随后我感觉到那家伙的脑袋中，似乎有一股气息。
五雷正法。
我伸手进入那幽冷的颅腔，猛然一捏。
轰！
这牛头怪物偌大的身体，直接就炸裂开来，大堆的幽冥变形虫散落一地。
落地之后，我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精神起来。
有用？
卧槽….
仿佛开启了潘朵拉魔盒一般，我突然间变得越发兴奋起来。
与此同时，我性格里偏执与疯狂的一面，显露无疑。
砰砰砰……我用那以伤换伤、不要命的打法，接着又打倒了四五个牛头怪物，并且将它们脑袋里的"芯片"，用五雷正法捏破，直接将其轰杀。
好几次，我甚至一拳砸在了山壁上，砸出好多个窟窿来。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受创越多。
仿佛一漏筛子似的……在那一刻，我化身疯狗，眼里只有敌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关注旁边的包子。
一直到……砰！
我的攻击停住，随后抬头，瞧见那个浑身素白的瘦高男子，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双眼，化作万千星辰流转，似乎要将我的神魂，给吸收进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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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蠪侄
在与那箓位“无常”的引魂使者对视的一瞬间，我感觉神魂被万千细针刺中，痛苦得精神崩溃，就要化作白痴一般……精神攻击啊!
极度的痛苦，并没有让我崩溃与屈服，口中喷着鲜血的我，反而狞笑起来：“想杀我？去你妈的……”
我怒声狂吼，猛然伸手过去，全身崩紧如一条线，却是一把抓住那家伙，朝着远处猛然—甩。
那无常出手，志在必得，却不曾想被我猛然拽住。
他身子腾空，却是飞向了洞口。
然而我弄完这一下，却是也腾空而起，人重重地砸落在了山壁上。
这力道甚重，山壁上甚至都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来。
一道劲风从中吹来，充满了极致的幽冥寒意……我抬手，发现剥皮带血的手臂上，竟然挂上了一层寒霜……这股冷风有如冰水浇头，让已然处于疯狂状态的我，多少冷静了一下。
随后我突然发现，洞中的引魂使者，似乎都不见了。
除了满地萎缩、然后变成一滩恶臭污水的幽冥变形虫之外，一个能动的身影都没有。
刚才被我扔出去的无常，也没有再进来。
这是……我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然散尽，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而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包子的声音：“这里是……空间乱流？”
什么？
我张口想要问话，却发现自己已经疲惫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甚至都无法扭头，去查看包子的情况。
而在这时，我感觉到又有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山洞之外传递过来。
这气息，是……下一秒，我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因为我想起来了——之前包子化身火鸟，冲天而起的时候，光华照耀大地，甚至穿透了忘川河上的浓雾……浓雾中，浮现出了好几个庞大无比的身影。
那些，是除了引魂使者之外，生活在这忘川河上的大能。
能够在忘川河这种幽府交界之地，生存的，都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存在……所以就在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瞬间，砰的一声，我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被摔进了山洞里面来。
那是刚才被我甩出去的无常。
比牛头怪物更高一级的引魂使者……我竭尽全力，方才勉强摆脱的怪物，此刻已经再无生息，躺平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种如号角的呼声，从外面有规律的响起。
其间夹杂着婴儿的啼哭。
不断回荡……然后，那狭窄的洞口，一下子探进了九个狰狞可怖的兽头来……我只是打量了一眼，瞧得并不真切。
最大的感受，就是腥风扑面，然后强劲的妖风，把我整个人都快要压扁了。
而随后，旁边的包子却惊声喊道：“蠪侄(lóngzhí)我的天，这世间居然还有活着的蠪侄。”
在她的呼喊声中，其中的三个头颅之中，射出三道赤红的舌头，朝着内里勾连而来……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抵御的恐怖，下意识地就要闭上眼睛，安静等死。
但下一秒，我却被一只手给猛然拽起，然后将我提起来，朝着刚才我在山壁上砸出来的空洞里，陡然扔了进去……随后我听到包子的声音：“小游，你走不走？”
我没有等到小游的回答，只浑身冻得僵硬，眼前也为之一黑……我，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我似乎做了许多的梦。
各种意识流在脑海里不断交织着。
一会儿是刻着“南天门”牌匾的巨大牌楼，以及无尽的战场厮杀，一会儿又是汹涌诡异的引魂使者，一会儿又是一种长得很像狐狸、却有着九头九尾的食人野兽……但到了后来，却又不断地定格，变成了一个长得很让人亲近喜爱的漂亮少女……呼!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瞧见的，是漫天的枝桠与绿叶。
随后我就那么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忆起了自己昏睡之前的情形。
似乎……在那个什么忘川河中出来的怪物，即将抵临之前，包子把我扔进了我在山壁上砸出的窟窿里去。
而在此之前，包子认出了这个不断刮出冰寒罡风的地方，是什么……空间乱流?
是这个词吗?
我脑子有些昏昏沉沉，这时突然眼前多了—张脸。
“小游？”
我艰难地张口，喊出了一个名字来。
小游瞧见我说了话，不由得惊喜地喊道:“秀哥，你居然醒了？”
我瞧见他，笑了笑，下意识地想要翻下身，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紧紧绑住，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小游赶忙上前，按住了我，说：“秀哥，你别乱动，身上都是药呢……”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似乎都堆积着厚厚的草药，将我的脸都给绷得紧紧，又麻又痒，十分难受……我没有再尝试乱动，而是艰难地问道："这是哪里？”
小游说：“包子姐说这是世界树的残根……”
世界树?
我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下意识地问：“世界树，是什么？”
小游挠了挠头，说：“我不知道啊……”
我瞧见他一脸懵懂的样子，没有细问，又说：“包子也过来了吗？她，在哪里？”
小游说：“她出去采药了……”
“采药？”
我很是疑惑。
小游则解释道：“秀哥你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烂完了，没有一块好皮，血肉模糊，惨极了——然后包子姐将你安顿之后，去四周查看了一下，便每天都出去找草药，给你敷身上，想让你能复原回去……”
这样吗？
我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自己被绑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结结实实。
但跟之前在那山洞里时不同，虽然体表依旧疼痛，但并没有之前那种火辣辣的炙热，反而有种轻轻凉凉地感觉……而就在我审视自己的时候，小游在旁边继续说道：“包子姐说你可能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醒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来了……”
十天半个月？
听到小游的话，我突然想起来，问：“我昏迷多久了？”
“多久？”
小游挠了挠头，说：“有十四天了吧？”
我去，我居然昏迷了十四天？
这么久吗？
我有些骇然，然而这个时候，突然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古怪的号声，间杂着婴儿的哭啼……这声音刺耳，让我顿时就毛骨悚然。
而小游听了，也是一脸慌张：“妈的，阴魂不散啊一一那蠪侄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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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Sapphirn FROM 100.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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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换药
“蠪侄？”
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我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小游给我解释：“包子姐说，那玩意是山海经里有过记载的凶物，说什么来着，我想想……哦，凫丽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曰蠪侄，其音如婴儿，是食人——这玩意长着九个脑袋、九个尾巴，十分可怖，原本以为绝迹了，却没有想到在忘川河中，还藏着一头……”
我听着小游解释完，问：“那家伙，也跟来了？”
小游点头：“对，跟来了……”
说完他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脸色不太好，赶忙说道：“不过你放心，那家伙凶归凶，但笨着呢，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跟它捉迷藏，它就没有找到过我们……”
听到小游的话，我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蠪侄到底有多可怕，作为对气息最为敏感的玄门三品，我其实还是很清楚的。
那些在外人瞧见，头皮发麻的引魂使者，在这远古凶兽蠪侄面前，啥也不是……但就是这么一头凶兽，包子还敢在它的眼皮之下，冒着巨大的风险，到处去帮我采药……唉。
千万心绪，以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我们身边，然后匆匆喊道：“那畜牲就在附近，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小游便开口说道：“包子姐，秀哥醒了。”
“什么？”
包子听了，很是欣喜，过来看了我一眼:“怎么样？”
我全身动弹不得，只有艰难地咧了咧嘴，说：“还行……”
包子撇嘴，说：“瞧你嘴硬的……”
她看着很是嫌弃，但眉眼里却充满了欣喜。
不过虽然很高兴，但危险就在附近，所以包子也没有与我多说什么，指挥着小游带我转移。
我是被绑在一副用枝桠制作的担架上，藤蔓将我捆紧，然后小游将我背负着，随后包子在前，小游在后，开始快速转移。
而在两人行进的过程中，我才理解到刚才小游所说的“世界树残根”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还以为这儿是一处森林之类的，等被小游背着离开时，我方才瞧见我们居然是处于一颗巨大的植株上。
这儿有着各种枝桠树干，有的树干宽阔十数米，有的则只有几米宽，然后彼此生出枝桠来，密密麻麻，交叠一处，却是将整个一片天地，都给遮盖了去……而这，居然还只是“残根”？
只能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如此行进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处树叶遮蔽的地方。
最妙的，是这儿居然有一个能够藏身的树洞。
包子先进去打量了一番，确认安全之后,走出来示意，让小游先带我进去。
我们进到里面，瞧见这里面还算宽阔，甚至比我之前漂泊的出租屋还要强上许多……光线足够，树洞里面的气味也不沉闷，甚至还有一股浓郁的青草香。
小游把我放到了地上，然后开始喘气。
我有些意外，问：“小游，你的神通呢？”
之前行进转移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小游多多少少，有些吃力。
看他似乎伤势已经恢复了，至少表面上还行，怎么会这样？
小游听了，叹了一口气，说：”没了……“我一愣：“没了？”
小游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包子姐说这很正常——我的神通，需要特定的地域和规则，方才能够施展……这里是世界树残根之地，与黄泉路截然不同……我的本事，只能回去了，方才能够使用……”
我看了一眼外面忙碌、没有进来的包子，问：“她干嘛呢？”
小游说：“包子姐在布置发展，屏蔽气息，尽可能不让蠪侄那家伙发现我们的落脚点……”
哦？
原来如此。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忙碌的身影，想着以前小游对包子无感，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包子姐”……啧啧啧，有的人，天生就是做“大姐大”的命。
也不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足足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包子这才忙完，摸进了洞子里来。
她进来之后，摸出了一把小刀，在旁边的树壁上凿了孔，没一会儿，那孔里却是流出了一道涓涓细流来。
包子用这仿佛纯净水一般的树液洗了一下手，然后又找了一个红桶来接着。
弄完这些，她走到我跟前来，说：“闭上眼睛……”
我愣了一下：“哈？”
包子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想啥呢？我要查看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哦……”
我回了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
包子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轻轻地点了又点。
我感觉一阵暖流，在经脉里流转几圈，最后收了回去。
随后她说道：“可以了。”
我睁开眼，瞧见她已经拿出了不少东西来，放下了旁边。
其中就有不少的绿色草药、滕曼。
以及捣药的工具。
小游瞧见，十分自觉，把那些东西接过去，开始在角落边张罗鼓捣起来。
他那边在忙着，包子这边则问我：“感觉如何？”
我苦笑一声，说：“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
包子笑了：“本也不是你的……不过没事，过些天，慢慢就适应和恢复了……”
随后她端详了一会儿我，问：“我给你松绑，但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我被绑得难受，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包子说：“之前你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害怕你胡乱抓挠坏事，所以给你绑了，给你松开之后，你也得忍住，不要去抓瘙痒处，免得皮肤无法愈合，知道不？”
我点头：“我懂，我懂……”
包子这才伸手过去，帮我把担架上绑着的藤蔓给解开。
解绑完毕，我这边轻松许多，而包子则揭开缠得我结结实实的纱布，查看里面的情况。
看过之后，她说：“你这边恢复得还不错，比我预计得强很多——行吧，先给你上药，一儿吃饭……”
说完，她过去把那桶接了大半的树液提过来，然后给我把绷带解开。
我一开始并不觉得，等到了后面，愕然发现——我这身上，除了绷带和黏糊的草药之外，居然……啥也没有?
这一下我顿时就慌了，脸一下子就红了。
包子却浑然不在意，帮我把旧的药膏揭开，然后用树液清洗……等她弄到腰下的时候，我终于绷不住了:“这个、这个……之前都是你帮我上药吗？”
包子刚刚催了小游一声，没怎么注意。
等她回过神来，瞧见我一脸通红时，顿时就有点儿恼了。
她也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将清洁的纱布往红桶里使劲儿一扔，气呼呼地说道：“臭男人真麻烦，都什么时候了，还小气吧啦的，好像谁爱占你便宜似的——行了，小游，你帮他上药，我去望风……”
说完，她瞪了我一眼，直接就出了去。
我在这儿，一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些啥……小游捧着一堆刚刚捣好的草药汁，有些尴尬地对我说：“秀哥，我不是很熟悉啊，你忍一占……”
说完，他伸手过来……—揭。
“啊……”
一声惨叫，在树洞里顿时就瞭亮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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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心虚
小游大概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计，所以下手没轻没重，把我弄得疼得不行，止不住地直抽抽，然后还忍不住地叫出了声来。
我这边惨叫连连，旁边的小游一点儿都不理解。
他说：“秀哥，你之前不这样啊——那会儿你都成火烧癞皮狗了，还跟疯狗一样，抱着那帮引魂使者同归于尽，可帅了……怎么现在却像个妹子一样，娘们唧唧的？”
我忍不住瞪他，说：“你那会儿不是昏迷了吗，怎么知道我疯狗一样？”
小游耸了耸肩膀：“我不是后来听包子姐跟我讲的吗？你是不知道，她说你当时贼逗，自以为多男人呢……”
我一边忍着疼，肌肉抽搐，一边疑惑地问：“你们这几天，都干了啥？”
小游说：“也没啥啊，就是到处跑呗——你不知道那蠪侄有多恶心，总是千方百计地追来，似乎就盯上了你这块唐僧肉……”
我听了，很是惊讶，说：“唉，小游，我发现几天没见，你性格真的改变很多呢？”
小游开始清理我的重要部位：“有吗？我没觉得啊……”
“啊……”
我又一次惨叫。
而且这一次的惨叫，比之前还要激烈。
我一边叫，一边喊：“小游你特么的小心点好吧？老子还没生孩子呢，这玩意儿，以后还要用的好吧？”
小游一脸茫然：“哈，秀哥，你这个，没必要了吧？”
我气得直抽抽：“我发现了——以前觉得你丫小屁孩儿，心思单纯，现在才晓得，原来你不是单纯，是闷骚……”
小游不知道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只是咧嘴，嘿嘿直笑。
等他弄好这一块，再往下走，我就有点忍不住了。
我想要叫包子来处理。
至少丫头弄这个，是专业级别的，跟小游这种毛手毛脚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我又有点拉不下脸，只有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跟小游打探：“对了，为什么你包子姐，感觉有点儿心急气躁，心气不顺啊？”
小游一脸茫然，说：“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想到了一点：“对了，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奇怪的事情？”
小游想了想，说：“说梦话，算不算奇怪的事情？”
说梦话？
我顿时就惊了，想起自己之前的一堆乱梦，赶忙问道：“我说了什么梦话？”
不能吧，不能吧？
我以前也没有说梦话的坏习惯啊？
我心里满是忐忑，而小游也没有吊着我，直接说道：“你不是浑身都受了伤嘛，然后就疼嘛，你老喊疼，弄得人睡不着觉……”
喊疼？
我松了一口气，说：“哦，哦，那还好……”
结果小游接着又说道：“对了，你还老喊包子姐的名字，一会儿喊‘包子’，一会儿喊‘凤凤’……”
哈？
小游的话，直接让我有点儿社死：“不能吧，卧槽，你没听错吧？”
小游有点儿气愤了：“我怎么能听错呢？你没事儿老喊，喊了那么多次，我怎么能听错呢？”
他开始急眼了，要跟我争论对错。
我感觉满脸发烫，下意识地问：“我喊了多少次？”
小游摇头：“我怎么知道？谁没事，还数这个啊？”
听到他的回答，我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也对，小游……
又不是菩提老祖。
不对，我特么也不是至尊宝。
啊，不对，我特么又不喜欢包子！
呸、呸、呸……
乱了、乱了。
……
就在我极度尴尬，感觉有点儿社死的时候，洞口传来了包子的声音：“你们搞好了没有啊？”
小游被这么一催，有点儿慌乱，说：“好了，快好了……”
结果手上一重，弄得我又忍不住哀嚎起来：“哎哎哎……”
这时包子忍不住了：“许秀，你能不能小点声？这么叫，狼没招来，蠪侄绝对第一个到……”
随后她开始发号施令了：“小游，你先给他那点无聊尊严的地方弄好，包扎后叫我，然后我给他弄其它的……”
小游听了，如释重负：“好嘞，姐……”
工程量少了一大半，小游终于舒了一口气，随后毛手毛脚地给我弄好、包扎完毕，然后朝着外面喊：“包子姐，弄好了！”
包子探了头进来，板着脸问我：“我进来了？”
小游过去，毕恭毕敬。
我也不得不低头：“嗯……麻烦你了……”
我这边态度良好，包子也不再追究，过来帮我重新上药，弄好了后续工作。
最后包扎完毕后，包子对我说道：“许秀，有件事情我跟你说一下……”
我没等她说完，立刻道歉：“对不起。”
包子说：“我是说……”
我说：“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包子被我挨打立正的态度给逗笑了，最后给我打了个蝴蝶结：“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说，在生死面前，那些封建道德讲究呢，最好还是抛一边……对于救助你的人来说，你首先是病人，其次才是其他的身份……你也是个大男人了，别整得拧拧巴巴的，磨磨唧唧……”
我连忙回答：“我的错，我的错——刚才头昏了，一时之间，没有转变过来……”
说完这些，场间的气氛就好了许多。
我又赶忙询问是否需要物资供给，我蟠龙佩这里，还有许多的物资……
说到这个，包子顿时来了精神：“对呀，之前都是让你带补给的，我这儿也就只有临时的一些东西，结果你这些天睡得跟猪一样，弄得我们也吃得跟猪一样……快快快，快拿出来……我这些天省吃俭用，就是不知道你啥时候能醒过来……”
当下我也是赶忙从蟠龙佩里，往外掏出了足够的物资。
小游兴奋地过来帮忙整理。
我这边敷了药，动弹不得，只有劳驾包子来弄。
没多久，她便带着小游，整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餐……
唯一可惜的，就是我身上的伤，没办法吃太刺激的食物，所以也只能用简单的营养餐维持着。
但总之大家都还是挺开心的。
至少包子吃得很香。
小游很主动自觉，吃完饭开始收拾，随后又拿了睡袋帮忙铺好。
包子去外面检查一番之后，回来时小游却是已经睡了去。
我却因为疼痛，总也睡不着。
毕竟之前昏迷十四天，估计也是睡够了。
包子给我检查了一番，这才安心躺下。
此刻树洞中一片黑暗，过了许久，我听到包子问我：“许秀，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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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墓碑
我没想到包子居然会主动找我搭话，愣了一下，随后回答：“没呢……”
包子问：“是不是还是太痛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还好吧……”
她说：“我这里其实有一些能够舒缓和麻痹神经疼痛的丹药，但我担心对你的身体重铸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所以没有给你用药，想要顺其自然……”
我听了，有些不解地问：“身体……重铸？”
包子给我解释：“你……‘吸收’的那只断手呢，是一位远古大拿的残肢，上面不但有着密度极大的能量体，而且还有着那位的精神烙印——这个精神烙印，应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可以说是道家的箓位，也可以解释为西方所说的‘神格’……”
呃？
这么高大上的吗？
我心头有些震撼，听包子继续说道：“总之这玩意呢，冲击性实在是太强了，以你的身体和神魂，其实是承载不了的……”
我疑惑：“那我……”
包子说：“所以当时你居然硬生生承受下来第一波冲击，我也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可能跟你的某些经历，或者体质有关系……但后来你砸出那空间乱流的窟窿之后，整个人也都垮了……到了这边后，我用秘法，勉强帮你封印住了那股力量……”
我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封印？”
包子跟我解释了一下。
这一段，有点长，大概意思是她用自己的本源之力，做了一个脆弱的茧壳，将最恐怖的那股力量给封住了。
当然，堵不如疏，她还留了一个阀门。
就是以后如果我有什么需要使用的，也可以拼尽全力、激发出来。
这算是泄洪。
但后果就是可能对我的身体经脉，又一次造成巨大的损伤。
事实上，之前“吸收”的时候，那力量的洪流，便已经将我的身体给冲刷得濒临崩溃。
但我体内，又有另外一种力量在保着我，留住了一缕生机。
并且这股力量，还渐渐地对我身体，进行重组。
而之前断手冲刷出来的经脉，得到了巨大的扩展，如果能够重新恢复的话，对我以后的修行而言，其实是有着巨大的裨益……
对此包子给我做了一个解释：“好比你之前的经脉，相当于一条村级公路，就是一单行道，两车交汇，还得找个宽点的地方避让，结果洪水一冲，直接摊平，惨不忍睹——但后续有人维护，直接把村道改成了八车道双向的高速公路……”
我有点激动：“那我这不是赚大发了？”
包子说：“你也是走了狗屎运——得亏你之前修的法门厉害，要不然，别说高速公路，你整个儿就一山体滑坡，直接嗝屁了……”
包子没问我保住我身体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我却是知道的。
那就是“玄门三品”的箓位！
也就是姬影与我关联，所独有的这一套修行法则。
所谓“神授”……
当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干。
尽管一切听着似乎都十分美妙，但这八车道双向高速公路的修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还得等我的伤势，慢慢养好。
包子告诫我，说在此之前，千万不要再胡乱动手，否则我的身体，未必还能够承受一次之前的冲击。
随后她又安慰我，说虽然我暂时无法利用那一股力量，但因为断手的缘故，身体似乎也沾染了某种佛性……
至少这个时候如果再遇到那帮引魂使者，也不必怕。
人家根本不敢招惹我。
别说牛头马面，就算是比黑白无常更加高级的引魂使者过来，对我估计也得毕恭毕敬。
反正在黄泉路上，是可以横着走了……
听她这般说着，我忍不住笑了：“那我们啥时候，能回黄泉路去？”
又或者，我们啥时候，能回家？
讲到这里，包子沉默了。
过了很久，黑暗中只有呼吸声，似乎大家都睡着了一般。
突然她开口，缓声说道：“我们，想要回去，恐怕很难、很难……”
我感觉到了包子此刻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也知道她可能是遇到了难题。
不过我还是问道：“怎么说？”
包子问：“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吗？”
我说：“小游跟我提过一下，说是什么世界树残根……”
包子问：“你知道什么是世界树吗？”
我想了想，回答：“我不清楚你所说的世界树，到底是什么，不过我所了解的，世界上其实多个文明和文化，都有类似于巨大神树的传说，有传说是诞生世界的载体，也有说是支撑了我们的世界，就好像是古代传说中驮着大陆漂泊的神龟，也有说是神明居所、或者通天之路什么的……反正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讲到这里，我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据说三星堆文明出土的铜器‘青铜神树’，讲的也是这玩意……”
黑暗中，包子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的知识，还挺全面的……”
我不知道她是调侃呢，还是干嘛，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杂书看得多，后来入了这一行，又找了许多资料来看……”
包子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说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我之所以说这里是世界树残根，是因为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基本判定这个世界已经寂灭了，早就被吞噬一空……别看我们这里生机勃勃，但其实吧……”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这里，其实只不过是一具墓碑而已……”
“墓碑？”
我很是惊骇，没想到包子居然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此处。
黑暗中包子笑了：“对，墓碑——这个世界，应该生活过许多的种族和生命，但此刻剩下的，恐怕也只有残存的世界树残骸，而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残余也会消失，到时候整个世界，必将一片荒凉，陷入无尽黑暗……”
我听着包子的描述，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寒。
过了一会儿，我问：“那，我们能离开吗？”
包子说：“希望吧——但想要离开，就得先把这‘墓碑’好好研究清楚，然而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
我很是敏锐，直接说道：“那头跟过来的蠪侄？”
包子回答：“对。”
我问：“它……很厉害吗？”
包子说：“很厉害，厉害到即便是集合我们三人全盛之时的巅峰战力，也未必能够敌得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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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游击
全盛……
都打不过吗？
我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问：“这么厉害的吗？”
包子听到我语气里面的质疑，认真跟我解释道：“你知道为什么古代哲学之中，无论是九九归一，还是九五之尊，都以‘九’为数吗？”
她突然提起这么一个问题，思维着实跳跃，我有点跟不上，也不想不懂装懂，于是直接问：“为何？”
包子说：“因为在上古的力量体系之中，以九之数，最为强横——九头蛇、九尾狐，以及五爪四趾的金龙……”
她缓声说道：“至于这蠪侄，最初也只是一头一尾，看上去跟普通的巨狐差不多，然后每上一个台阶，晋级一次，便会多出一个头颅和尾巴来——如此历经千辛万苦，吞噬无数生灵和天材地宝，方才成就蠪侄之尊位，铸就大荒凶兽之威名……”
讲到这里，她看着我，说：“你想想，这样下来的家伙，能有几个是徒有虚名的？”
我听着包子的解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听着……的确有些凶……”
包子又说：“按道理说，像这种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凶兽，早就在漫长岁月中，已然灭绝，但它却还活了下来，并且居然以蠪侄之躯，在那生与死的边界，忘川河中生活……”
她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我点头，说：“之前在鬼镇那边，听人聊过一些——说那里不但有无边罡风，更恐怖的是轮回规则之力的化身，以及容纳神格的存在……”
包子说：“对，能够在那等险恶环境里生存下来的，有几个善茬？这玩意别看是头畜生，但说白了，其实是那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老魔头……”
给我大概构建了对蠪侄的基本印象之后，包子又盘算起了我们这边的实力来。
首先，她在之前对抗道德上人的破阵之中，以真灵冲撞，受了重创……
其次，小游因为换了环境，天生神通，一应勾销，只剩本体之力。
最后，就是我……
原本她倒也不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之前的我，即便是有些吓唬人的手段和成绩，但在真实战斗，特别是高层次、高级别的对抗中，几乎是约等于无。
但现在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倒是可以多一句“未来可期”……
但也仅仅是未来可期而已。
所以，我们现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恢复实力，努力达到巅峰时刻。
等到那个时候，或许可以尝试着与之一战，试试水准。
而在此之前，就必须尽可能地回避与那家伙的冲突……
讲这个的时候，包子跟我说了一下。
她之所以这么认真和严肃，就是给我提点一下，不要觉得自己的机遇奇特，人就飘了……
我们必须抛弃急功近利的想法，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这个时间，未必是十天半个月……
它甚至可能是数年，或者数十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
听到包子的话，我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你不是说，这个墓碑，或许随时都会因为残余力量的消退，而全面陷入寂灭吗？”
包子听了，笑了笑，说：“对呀，所以说，这就是最大的矛盾点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间理解了她刚才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有些低落。
的确，我们面临的困境，远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就仿佛……
世界就只剩下了我和她。
以及小游……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鼓舞人心的宽慰话语，只是表了个态：“我会尽可能恢复身体，然后努力成长起来的……”
包子不知道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还是真的相信……
反正黑暗中幽幽地传来了一句：“好，那你加油！”
随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场间陷入了沉默，包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却因为疼痛，以及刚才诸多的信息，怎么都难以闭上眼睛。
黑暗中，我努力地将自己知晓的一切，包括我曾经瞧见过的幻境这些信息摆出来，然后开始深度的复盘……
我推断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并且明确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那天我睡得很晚……
到了后面，想得头昏脑胀的时候，我也没有继续，而是将自己的脑子放空。
恍惚间，我突然想起了一段金庸先生小说里的情节来……
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女儿，天鹰教紫薇堂堂主殷素素，与武当派五侠张翠山，因为江湖纷争，最终被那金毛狮王谢逊强行带走，辗转抵达冰火岛……
那时的情形，与现如今我们所处的境况，何等相像？
后来的结果如何？
呃……
这般想着，我的意识却是模模糊糊，终于睡了过去。
……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时间一过好多年，空寂的世界树残根，却是逐渐人丁兴旺，昌盛繁荣起来……
……
梦里啥都有，但醒来之后，却必须继续面对现实。
小游说得果然没错，那蠪侄当真无比难缠。
当天中午，那家伙就已经在我们附近徘徊，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
确定这畜生的迹象之后，包子立刻张罗着转移。
于是，很快我又被小游背着，开始了迁徙。
好在小游虽然神通丧失，但本身的体质也是一等一的强。
背着我这么一个大个儿，也是毫不费劲。
再加上包子负责帮忙张罗，倒也是有惊无险。
除此之外，我发现自己的五感，似乎也经历这一次的变故之后，变得越发敏感。
因为本身就寄居于这世界树的世界之中，虽说是残根，或者说是墓碑，但世界树本身残存的木灵之气，也远比别处要浓郁百倍。
有着这玩意的存在，使得我的花间隐身术，也有了充足的发挥空间。
对此我也是不拖后腿，努力施展……
而结果也让包子十分欣喜，甚至罕见地夸奖了一番我，说有了这个，她更有信心支撑下去，不让蠪侄那畜生得逞。
……
我们，跟一直衔尾追击的蠪侄，努力打着游击战。
那家伙不愧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妖怪，不但实力强劲，而且脑子异常聪明。
很多时候它的决策和判断，都让人为之恐惧与汗颜。
但凭借着我与包子的智慧、谨慎和心计，以及小游天然对于危险的预警，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避开了那家伙的最终一扑。
如此的经历，不但让我们三个“臭皮匠”快速成长起来，也结下了极为坚实、深厚的战斗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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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崩溃
二十六天之后。
在一处非常宽阔、宛如足球场一般巨大的树洞之中，我完成了第一次的全身清洗。
这是我第一次将身上的药膏和结痂清除。
为了这一次的清洗，我们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
首先就是由小游，去很远的地方故布疑踪，让那追在屁股后面的蠪侄跑偏方向。
随后就是来到此处，并且储备了大量的树液。
最后包子还给我服用了一颗珍贵的茅山小还丹，提高我的身体抵抗力。
之所以如此着紧，是因为今天的清洗工作如果顺利，那么我就可以不用再每天敷这些厚厚的草药膏了……
清洗之前，我十分的紧张，害怕身上的结痂脱落，下面是无比难看的癞疤。
虽说作为男人，从来都不需要靠脸吃饭……
毕竟我以前好歹也号称巴中吴彦祖，要是直接变成了一满脸癞疤的癞蛤蟆，想想都有点儿失落，难以见人。
但包子却不断地安慰我，说她这些天来，给我敷的草药，都是活血生肌美白的效用，特别是每天都用这世界树的树液清洗——这玩意虽然本源被吞噬了，但终究还是有大量的木灵之气残留，对于人体恢复，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实在不行的话，那就穿厚一点，戴个面具，一样可以出去混。
说不定还能搏一个吓人的名声呢？
别的不讲，光说那陆左，不就被人叫做“疤脸怪客”吗？
但那又如何？
又不影响他单手开法拉利不是？
哈？
听到包子的话，我忍不住笑着逗趣：“我这便宜姐夫，还有台法拉利呢？”
“他啊……”
聊到陆左，包子似乎陷入了对过往的某种回忆中。
经过这么多天的生死患难，我与包子之间的关系亲近许多，瞧见她这难得的恍惚，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话说，包子，你跑到黄泉路这边来，说是要找人——你找的那人，莫不就是陆左吧？”
“哈？”
包子被我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否定：“他？怎么可能？”
随后她眼帘低垂，似乎有些心慌，不安地左右看。
我说：“你……还说没有？”
包子说：“我找他，有什么问题吗？现如今邪魔临世，虎视眈眈，神州危疾，可谓‘生死一线’——当年的几次劫难，都有陆左牵头，现如今若是将他找回来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累……”
哦？
我听着她的解释，有些疑惑地问：“屈胖三和陆言老哥去往南美，说在那几千年前的玛雅文明遗迹中，发现了陆左的踪迹……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包子点头：“我听小明说过，不过感觉他们的方向错了……”
我一愣：“错了？怎么讲？”
包子回答：“当年陆左失踪时，曾经来过一次茅山，跟我聊过关于众神陨落、诸神黄昏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他的失踪，绝对跟这些有关……而想要知道这个，只有黄泉路才最清楚……”
我说：“因为黄泉路，是六道轮回的中枢纽带？”
包子说：“对，而且也是唯一不受重大影响的地方……”
我说：“我之前跟你讲过我吸收断手时，梦见的幻境吧？”
这些天里，我与包子有过许多的交流。
其中关于那天我陷入幻境之时，瞧见的天庭大战，我也毫无保地与包子分享过。
她点头：“对，这个我们讨论过了——从当时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字符来看，这只手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分管幽府的地藏王菩萨……而且也只有祂，或者其祂少数几位大能，才有斩断临界因果的本事……”
我试探性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众神陨落的真相，或许就在幽府？”
“幽府？”
包子得了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陆左已经死了？”
我说：“未必是真的死了——或许他只是为了过去，查探真相……”
包子黑着脸说：“不可能，他不是不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从幽府重新回来……”
我说：“你不是说，有一个特例吗？”
包子眼睛一亮，说：“如果能回去的话，倒是可以跟屈胖三谈谈……”
之所以找屈胖三谈，就是因为……
他，就是那个从幽府里活着出来的特例。
……
聊了一会儿，包子终于完成了准备过程。
然后她开始给我清洗了一遍身体。
最后她让我坐下，开始行气，让表面的结痂开始自行脱落。
这个过程并不算久，伴随着气行全身，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我身上绝大部分的结痂都脱落了，露出了下面的细嫩皮肤来。
让我欣喜的，是最终呈现的结果还算不错。
身受重伤，甚至变成了剥皮狗的我，经过包子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体表的皮肤居然重新生成。
并且十分细嫩，仿佛刚剥的煮鸡蛋一样。
脸也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依附皮肤的头发，暂时没了。
但毛囊仍在，应该会长出来，秃不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有点儿黑色素沉淀，甚至有些发青。
但包子检查过之后，对我说这个是因为草药和树液的色素沉淀。
等几次完成的新陈代谢之后，就会开始变白。
瞧见这些，包子羡慕地说道：“到了那个时候，你说不定比我都还要白，就跟开了美颜磨皮的十级效果一样……”
说到这里，她都忍不住有些吃味。
我却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看着腰下围着的布条。
经过这一次的磨难，它不但没有受创，反而越发茁壮了一些……
特别是周六和周日的时候……
咳咳咳。
总之，一切的结果似乎都十分不错，与娇嫩的皮肤不同，我的身体，其实还早几天就已经痊愈，并且无论是骨骼的强度，还是内脏肌理的纹路，以及经脉的拓宽，都比之前得到了巨大的增强……
这对于我来说，是个绝对的利好。
我甚至尝试过了一次包子所说的激发态，也就是所谓的“开闸放水”，将被封禁的断手力量放出——虽然最终还是没有开闸……
但方法，我却已经能够掌握……
身体的全面恢复，让我信心倍增，甚至开始憧憬着假以时日，等我全面崛起之时，说不定就能够把那什么狗屁蠪侄，给直接降服了去……
然而就在我满心欢喜之时，突然间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
包子没有管我，直接跑出了外面的洞口去。
我刚刚换上一身纯棉的睡衣，也跟着走了出来，瞧见远处十几里外的地方，大片的树林（枝桠），突然就消失在了茫茫的视野中。
它就那般，无比突兀地……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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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彷徨
整个一片由藤蔓、枝桠构建而成的森林，大片大片的区域，突然间就直接变成了白灰。
然后白灰瞬间崩溃，飘散消失在了茫茫虚空之中。
而这一切，呈现在我眼中的结果，就是这一片的世界，直接消失不见了。
无尽的黑暗，似乎吞噬了那一切。
这一幕，看得我浑身发麻。
又无比惊愕。
不过好在那一大片的区域虽然突兀消失，但暂时还没有蔓延到我们这边来。
很难想象我们当时在那里的话，会如何自处？
直接也跟着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这等宏伟、恐怖的一幕，看得我浑身发寒，忍不住问包子：“是……蠪侄搞的鬼吗？”
包子耸了耸肩膀，苦笑一声：“蠪侄固然可怕，但未必能弄出这等的效果……”
说完，她直接下了定义：“恐怕是这世界树残根的剩余力量消失，没有办法再维持住这偌大的一片本体……”
我倒吸一口凉气，问：“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无论是我，还是包子，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原本我们觉得还算稳定。
但现在看来，它跌落虚空的时间节点，或许比我们预料的，要来得更加的快……
包子左右打量，却是看向了后方，说：“为今之计，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继续往青木之气最为浓郁的方向出发，也就是残根深处过去——那里是最晚崩溃和消失的地方。当然，谁也不知道，这世界到底能够维持多久，所以我们得尽可能快地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关于这个世界树，我们之前已经有过讨论。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树是生长于泥土之中，承受着阳光照耀，茁壮成长的。
但这个据说联通了天地的神树，它本体就是一个横跨于天地之间的世界……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不能用正常的思维逻辑，去揣测这等神话传说中的存在，也不是说往上走，或者往下走，就能够去往别的天地。
如果换一个超越三维空间的多维度思考方法，它最接近的……
其实是一个虹膜气泡！
就仿佛泡泡一样，它在某一个节点，或许就藏着通向别处的通道……
或许就在顶端，或许就在底端。
但更多的，或许是任何一个地点。
所以，找到那通道，更多的其实与幸运值有关。
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我们开始快速收拾东西，然后继续按照包子给出的参考方向，继续撤离。
我尽管已然恢复，但皮肤十分娇嫩，走得并不算快。
最终还是由小游过来，带着我前行。
对此我很抱歉，但却也没有拒绝包子和小游的好意。
因为我不想因为小小的自尊，却拖累别人……
在快速的转进过程中，我突发奇想，却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来。
我说：“有没有可能，跟蠪侄建立一个沟通的渠道，跟它深入地聊一下，让它弄清楚眼下我们需要面临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大家继续纠缠下去，很有可能都死在了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反而是如果相互合作，或许都能得活……”
甭管是鲨鱼、大鱼还是小虾米，池塘若是干涸了，大家的最终结果，都是死。
还不如一起合作，找到一处生路。
大家从这个即将干涸的池塘，跳到另外一片天地去……
至于所谓的恩怨，等解决眼下的一些麻烦之后，再各论各的？
……
这个设想，其实很有操作的空间。
毕竟蠪侄那家伙虽说是头畜生，但活了那么多年，单论智慧，其实不比人差上多少。
甚至还要更加的精明、老辣……
之前一路追逐，我们各施奇谋，它不断破局，让我们一直都没有能够将它甩开，便是如此。
而事到如今，虽然不知道它在何处，但刚才那一幕，它绝对是有所感应，甚至亲眼目睹的……
合作共生，对抗同死。
这是一个不难抉择的选择题……
但包子听了，却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她告诉我，蠪侄这畜生，虽然实力上与九头蛇、九尾狐等洪荒远古的妖王并列，甚至更加强悍，但一直都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此物极其短视、狂傲、残忍和狂暴……
在上古时期，就属于人人喊打、声名狼藉的那一类！
这样的家伙，你跟它讲道理，它跟你讲咸淡……
能聊？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却来了精神。
为什么？
这不得不聊到了我的职业病，那就是以前干“狼人杀”的时候，我号称西南小狼王，虽然比不上JY、囚徒那种狼人杀届知名的大神级人物，但凭着一口颠倒黑白，并且完美闭合的逻辑理论，对于说服人，其实还是挺有心得的。
我觉得在目前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或许是可以试一试的。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这随时都要崩塌的世界，就不信说服不了那蠪侄？
然而包子又一次给兴致勃勃的我，浇了盆冰水。
她说你知不知道，那蠪侄是奔着什么来的？
甭管你吸收的，到底是不是我们猜想的地藏王菩萨断手，反正在那家伙眼中，你就是一盆行走的唐僧肉！
你过去跟它谈判，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肉包子……
打狗？
听到这个寻常的歇后语，我的心弦突然一阵跳动……
不知道为啥，我突然间对山城道上给我的那个外号，也就是所谓的“疯狗许”，多了几分适应。
其实，这外号，也不是那么难听嘛？
对吗？
……
我们行进了五天，转移了三个地方。
蠪侄一直都在我们附近游荡着。
其间又出现了一次崩塌……
这一次，离我们更加近了，差不多也就几里地的样子。
这一次的崩塌，直接让原本还算淡定的包子，都有些忍受不了了。
因为……
实在是太吓人了。
它就仿佛天灾，在这种自然灾难级别的崩塌面前，作为个体，我们其实是没有太多的反抗能力。
包子意识到，我们现在需要面临的，也是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个世界即将崩塌。
而不是为了躲避那蠪侄，被撵得满世界乱跑……
于是她决定采纳我的计划。
那就是谈判。
但商量下来，却是让小游去接触蠪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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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残暴
事实上，包子最开始其实是打算以身犯险的。
用她的话说——如果到时候那蠪侄翻了脸，直接动手，那么她也可以化身为凤凰（确切地说应该是鵷鶵，凤凰的一种——这个包子跟我聊过），直接脱力战场，逃出那家伙的掌控……
但我的担心，是蠪侄如果真的像包子形容的那般恐怖，那么一旦它逞凶起来，未必会给包子化身逃离的机会。
毕竟那天包子拼死冲破道德上人的布置时，其实是受了很重的伤。
并且伤及了本源的……
这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痊愈。
这个时候，小游却主动地站了起来，表示由他来承担与蠪侄交流的任务。
原因有三。
一是他虽然神通皆无，但皮糙肉厚，比较耐揍。
二是他并非凡人，真打起来，他也有保命之法……
三与二差不多，因为并非凡人的缘故，到时候跑了，能隐匿气息，不让那家伙追到，能将其甩开。
对此我有些拿不准，但包子却给予了肯定。
她与小游相处的时间，更甚于我，所以对他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确定了人选之后，就是完善细节。
我对小游进行了特训，从道理、逻辑和话术方面，不断地对他进行加强，翻来覆去，务必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说服对方。
出于沟通的考虑，我还把王二叔送我的“通灵符箓”，交予了小游。
结果却遭到了小游的拒绝。
他告诉我，因为继承了道德上人的知识体系，对于如何跟这帮洪荒远古的老妖怪沟通，他天生就懂。
如此又过了两天，万事俱备之后，我们终于找准了机会，让小游试探着过去接近蠪侄。
在我和包子的注视下，小游轻装前进，露出行踪。
很快，蠪侄便飞快地接近。
小游按照我们的吩咐，摆明了没有敌意的架势，然后过去与蠪侄交流。
虽然彼此羁绊，差不多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大家之前，基本上都是隔空交手……
这一次，是我真正瞧见了蠪侄那畜生的全貌。
很多人通常都会将它与青丘九尾狐混作一谈，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
这畜生，身体部分当真就如同狐狸一般，大部分发白，柔顺的白色毛发又绸又密，九尾颜色各异，算得上是五彩斑斓，脑袋也很像狐狸，但更类似于恶狼，嘴巴长长，眼睛碧绿中又带着几分赤红……
九个脑袋，长在同样一个脖子上，怎么看都感觉头皮发麻，有着一种让人恶寒的丑陋。
它的身体很庞大，差不多一台东风卡车的大小……
小游站在它的身前，显得分外渺小。
……
我们在很远的地方，打量着小游与蠪侄那畜生的会面。
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所以我们并没有听清楚两者之间的交谈。
我能感受得到小游，似乎在竭力地与蠪侄进行沟通，但差不多十几秒之后，小游却是陡然摇身，身形瞬间膨胀起来。
而在此之前，蠪侄那畜生已然发力，朝着小游扑了过去。
这是……
谈崩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变大之后，青面獠牙的小游，却是与蠪侄那畜生厮打在了一起，最后双双朝着下方层层叠叠的枝桠密林，跌落下去……
这一幕让我胆肝俱裂，下一秒却是忍不住地喊出了声来：“小游……”
瞧见我准备朝着两人战斗的方向冲去，包子一把就将我给拦住了。
我下意识地反抗，却被包子从上面死死将我给压住。
她瞧见我还想要挣扎，直接抬手，给了我两个耳光：“许秀，你清醒点……”
包子毫不留情的耳光，让我的理智瞬间回归。
随后她继续说道：“小游不一定有事，但如果你贸然过去，凭着你现在的情况，只能是给蠪侄那畜生点菜，让它锁定目标，也会让情形变得更加恶劣——听懂我的话吗？”
我叹了一口气，点头：“知道了。”
包子放开了我，阴沉着脸说道：“行，我们继续走，去约定的地方汇合……”
……
我与包子，在与小游约定的地方，等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无论是我，还是包子，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但时间过了，他终究还是没有过来汇合。
第四天，包子提出继续朝着世界树残根的核心区域前进，我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挣扎，点头应下。
包子瞧见我的反应，有些奇怪。
但我却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感情用事这事儿，我只会犯一次……”
小游的下落不明，让我终于摒弃了天真和幼稚。
我也终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体系下，血淋淋的真相。
那就是——实力，才是一切公平正义的基础。
我也明白了，在蠪侄的眼中，我们只不过是一盘菜而已，根本没有与它谈判的权力……
谁会跟一盘菜，去讨论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我心里有恨。
却只能深藏心里。
我也知道，如果小游因此丧命，全部都是我害的。
我不会说什么“帮小游报仇”的大话。
因为说出来，只会让包子小瞧了我。
后面的时间里，尽管一直在赶路，但我却尽可能地与包子讨教。
无论是道法，还是修行，又或者更多的知识体系……
作为茅山这种正统宗门出来的天之骄子，包子在这些方面，的确是远超于我。
为了让我快速成长，她也是丝毫不吝啬赐教。
当然，关于茅山最深层次的东西，受限于道门法则，自然不可能透露太多。
但即便如此，我感觉自己还是受益良多。
因为，包子所说的这些，与我梦中授箓时的诸多经文法诀一一对应，却是又形成了许多的共鸣。
又过了一个星期，消失已久的蠪侄，又出现在了我们附近。
对此，包子反过来安慰我，说作为道德上人分出的小游，潜能远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强大……
他未必是被蠪侄给解决了。
或许，正因为蠪侄一直解决不了他，所以才会调转矛头，过来处理我们。
对此我没有说太多的话，心中却安安定下了目标。
若有可能，我一定要弄死蠪侄这家伙。
不为别的……
它惹到我了！
……
被蠪侄重新盯上的第五天，我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树内空间。
包子说这里极有可能是世界树某处躯干上一个被“虫子”啃噬出来的洞穴。
但它的巨大，已经颠覆了我对于树干虫洞的认知。
光在里面行走，我们都走了两天时间。
这里的青木之气无比浓郁。
然后，我们遇到了一朵又一朵悬浮于半空、散发出蓝紫微光的巨大水母。
大的仿佛渡轮，小的如同雨伞。
包子无比激动。
因为它们不仅是我们在这个世界树残根的地方，遇到的除蠪侄之外的第一个活物，而且……这个叫做“虚空水母”的玩意，是制作空间法器，也就是类似于我这蟠龙佩的珍稀原材料。
这玩意出现的附近，有很大的几率，存在着空间乱流。
也就是……
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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