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57年的秋天。
我在学校打破了同桌的砚池,同桌不依不饶,让我赔。
我没有办法,只好说,放学回家到我家拿一个吧。同桌同意了。
我其实很害怕,因为砚池不贵也不便宜,学习必备,如果没有和别人共用非常麻烦。
同桌一路上跟我回我的家,还蹦蹦跳跳。
她扎着辫子的摸样,60多年后,我依然记得。
我和她的心情完全不同。总担心父母打我一顿,也担心父母不给赔。
结果,在我的忐忑不安中,她却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我家的门。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天地。
我家里好多人。
一个大喇叭,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喇叭,用电的——天地良心,我一点不记得是电池、发电机还是架电线的电了。
喇叭里传出悦耳动听的音乐。一大群人围在那里,仿佛看天庭里的宝贝一般。
她彻底沦陷在大喇叭声里。那惊讶而又享受的表情,在她幼稚的脸上一览无余。
她拉着我的手,说你家里还有这稀物啊。
我吹了一个牛,故作镇静地说道,这算啥啊,我都听腻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听。
她高兴得不得了,表示要在我家多待一会儿。我看她不提砚池的事情,慌忙答应,说可以可以。
很晚,她家人才来喊她回家吃饭。
她一直没有提让我赔砚池的事情。
第二天她拿了一块新砚池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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