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的还有人替他在水母喊冤,那么多猝死的四十出头的年轻人有啥么动静?
【 在 Nggulss 的大作中提到: 】
: 高波《忆陈昊》:
: 2020年末一天下午,陈昊对我们几个朋友说他准备离开人大去北大了,和大家讲一下,不想你们先从别的地方听到。乍一听很为他高兴,知道他这几年过得不开心,换一个环境,还是母校,至少短时间内还是好的吧。他提及待遇时有些含混,我就顺口问了一句,是长聘吧?回答完全出乎意料:不是,是预聘。大家大惊,这怎么可以!不仅是就他的学术成就和影响力,不给长聘是多不尊重,多不可思议,更是这种条件他为什么要接受:我们这一代学者,切身经历着非升即走,对预聘和长聘的敏感,是动物一般的生存本能。这么关键的地方,怎么能松口?面对我们的错愕和不解,陈昊用少见的郑重语调说了两条意思,一是去的地方(科学技术与医学史系)是个新建系,人家已经尽力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还是要承人的情,不要拆台,让对方难做。二是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职业生涯还剩下几年。第二条今天听着,如同谶语般令人心碎,但当时听着,却自然而然、毫无异样。一起青椒的那些年,我们不止一次听到他半开玩笑地谈起要提前退休,甚至有一次说自己刚入职没多久就听到有条提前退休的规定,做满十五年可以申请给后来者腾位置,于是亲自去人事处问,得到的回答是这条已经取消了。真是遗憾。我们说你薅社会主义羊毛失败,看来只有辞职一条路了,然后欢快地讨论他辞职后改行干什么。陈昊说回成都和朋友开个酒吧(从陈昊学生的回忆中,知道他另一个构思是开个麻将馆,倒是更符合成都的城市氛围),或者就家里蹲着。我们说家里有矿真好,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这些笑谈,带着我们从学生时代养成的半真半假、半吐槽半自黑的声调,不过,谁也不觉得他哪天真挥手告别学院,是件多不可思议的事。
: 在我们眼中,他多少是特殊的。在这个时代,对我们这些“小镇做题家”来说,要成为一只成功的学术动物,不管是肉食还是素食,都需要在相当时期内把生活简单化甚至干瘪化,将所有精力和能量集中到“卷”的事业上。在这个意义上,陈昊虽然在学术上极端勤奋,却不是我们这一型无聊动物。他衣品新潮,修饰精洁,经常嘲笑我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他喜爱旅游,整理他遗物时,找到的国际旅行记录堆满了半个桌子。他精于美食,虽然不知是否同样精于烹饪。他喜爱制作,自己设计的网页、书签都精美得像艺术品。他不喜欢常规和刻板,出的考题如同填字谜和过关游戏。他交游广泛,学术圈外各行各业朋友一大堆。他总是说某个人是个“迷人的存在”,但恐怕大家的共识是这个标签最应该给他自己。这样的人离开日益功利、干瘪和无趣的学术界,不是很自然的吗?但今天回头想,这些都不过是表面。一次他和我争执,原因是觉得我对一些明明看不惯的事情消极妥协。我颇有几分认真地说,你有在学术圈外生存的能力,有退路,想走就走,我可没有。他说不对,你不是没能力,是没意愿,自己筑了一道墙不肯出来。我当时不以为然,今天想来意味不同。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些“退路”,终究是一条也没去兑现,真爱学术的人,再失望也会继续走下去,这本来就不是个能力问题,而是意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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