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我不可能是剑神
第一百章 和尚脱衣、道士举剑
原本其乐融融、欢庆一堂的场面,因为这白袍和尚的出现,骤然变紧张起来。
周遭一群看客不明就里,只当有人捣乱。
有年轻力壮的宾客就想上前阻拦,旁边立刻就有人将其拽住。
“你干嘛?这可是霜扉寺的九浅禅师的高徒,他出手必有缘由!”
“九浅禅师的弟子啊?”
“是啊,而且……这位可是霜扉寺里新晋的最强武僧,出了名的性如烈火。你敢去拦,不要命了?”
“……”
一时间,周围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出来阻挡。
那白袍和尚就如此大摇大摆,一路走上前来。
那新娘子接住念珠以后,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一甩头,揭开红盖头。
看她眉眼,果然与那水下的尸身一模一样!
亏得那尸身未曾腐坏,李楚才能一眼认出来。
另一侧那新郎官,即戴鄂仁戴公子站了出来,沉声道:“这位大师,无端搅扰我二人拜堂,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你二……人?”
白袍和尚人尚未至,先冷笑一声,“我怎么只看到一对儿黄狐狸在这拜堂成亲呢?”
“啊?”
他这话一出口,周遭大沸!
道道惊乱的目光攒在戴公子与陈小姐的身上,又不时往和尚身上游移,不知他何出此言。
高台上,有一位富态的老人,应该是戴家家主,即戴鄂仁的父亲。
他站出身来,惊疑道:“大师缘何辱骂小儿与他妻子?”
“辱骂?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白袍和尚的语气极为直蛮。
“你这和尚,莫要欺人太甚!”戴鄂仁怒道:“来人,把这疯和尚给我打将出去!”
周围的家奴院丁尚未赶来。
白袍和尚冲着戴老爷,喝道:“你亲生儿子早不知在哪被害死了!你还在这帮这对儿狐狸拜堂?我今日就打死它们,让你看看它们的真面目!”
说罢,他身形暴起!
听闻这话,那戴公子与陈小姐,同样面色大变!
自从那陈小姐显露了一丝妖气开始,李楚就始终在盯着他们。
此刻这二人身上妖气暴涨。
不能再观望了……周围百姓极多,一旦事态闹大,难免殃及无辜。
念及此处,李楚一步踏出。
随后……
一只大手搭在他肩上,将他重重推开……
伴随着耳边一声雷鸣似的暴喝:“别碍事!”
原来李楚坐的位置离高台更近,只上前一步,就到台下了。
正好赶上那白袍和尚冲过来。
和尚便顺手一拨。
李楚被这一声吼住,再抬头看看那和尚的背影,好似猛虎下山,已然扑了上去。
他便暂且止住了脚步。
好吧……
你先……
那戴公子与陈小姐对视一眼,终于也不再绷着,骤然露出一副恶相,双臂各自化作利爪!
这是妖物化形之后最便利的战斗形态,将天生的爪牙与人体结合起来。
果然是妖!
直到此刻,周围的宾客才轰然四散,叫嚷着、乱纷纷逃开。
那白袍和尚却不畏惧尖牙利爪,只凭一双拳头,生生轰杀上去。
嘭——
很快,第一记拳爪相交,那戴公子被震退五步,喊了一声:“好大的力。”
这二妖配合极为默契,戴公子正面扛敌的时候,那陈小姐便侧面出袭,一爪掏在和尚左肋。
嗤——
犀利一爪,却不见血光,只有两层衣衫被撕破。
和尚的肋下,出现了几道红痕。
陈小姐也飞身而退,喊了声:“好厚的皮。”
她想退,和尚却不放,而是一个箭步追将上来,再一拳!
拳风烈烈,劲气凝聚,当真可怕。
陈小姐双爪齐出,被这一拳打中,依旧挡不住,身子抛飞出三丈多远。
李楚在下方观战,不由得想起师傅讲过的一种传承。
佛门所修神通大多宽仁,缺乏生杀大术。有些时候,终归不够强力。
这时候,一门传承诞生了。
武僧……
即专修佛门武道者,比起寻常武者,在武道中又多了佛法加持;比起寻常佛法,炼体修武,极为杀伐凌厉。
大成之时,可证金身罗汉。
这白袍和尚,便是极明显的武僧一脉。
炼体横推、肉身悍勇……
他的招式看似大开大合,其实暗含章法,将自身要害保护得极好。
暴露出来的部位,那两个妖物都不足以破防。
轰!轰!轰!
和尚不施术法,妖物也不精神通,拳爪交加,画面冲击性极强!
只可惜周围百姓都怕受到波及,早就跑得远远的了,敢站在场下看的也就李楚一个。
那和尚虽然以一敌二,却大占上风。
两只妖物虽已化形,但看得出来年头未久,道行不高。打得久了,二妖嘴角都溢出血来。
“不行,你我不是这和尚对手!”那戴公子咬牙道:“你走!”
“你要干什么?”
那陈小姐虽然在问,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顿时满脸焦急。
戴公子将身一撤,短暂地拉出一个空当,将掌心按在自己小腹。
“不行!”陈小姐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喊了一声。
嘭!
但白袍和尚却不容她走神,一拳当胸,将她打得吐血抛飞!
下一秒,就听戴公子体内传来一声爆鸣!
轰——
好像有什么在他体内炸开了。
“爆丹?”
白袍和尚眉头一拧,顿时明白了这妖物所做的事情。
妖物在面临必死之境时,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引爆妖丹,换来片刻强大的力量。
虽然能短暂爆发,但多年修为就此毁为一旦,就算侥幸不死,也会重新变为一只孱弱的野兽。
“喝——啊!吼——”
戴公子的嘶吼声逐渐雄厚,转眼之间,它已化为原形,一头一丈来长的大狐狸!
“娘子!你快走!我与这和尚拼了!”
这公狐周身甚至鼓动起熊熊妖焰,那是骤然爆开的大量妖气无处宣泄而形成的。
它感觉自己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强大过!
白袍和尚看着面前不惜爆丹的妖物,终于露出一丝凛然的神情。
“没有你,我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那已然受伤的陈小姐毅然将掌心按在小腹,嘭!
随着一声轰鸣,它也现出狰狞的原形来!
“吼——”
两头妖狐对着嘶吼了一声,吼声中是绝望。而那绝望,统统都将化作对和尚的愤怒!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能爆种吗?”
和尚大喝一声,猛地一扯背后白袍,露出一身鳞甲威仪!
他的背后与双臂,赫然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天龙刺青!
此时,那天龙尚且闭着眼……已然有神威慑人。
佛门刺青者,当为护法尊。
见到这等天龙护法,两头妖狐正欲前扑的身形止住,改为四肢伏低,喉咙嗬嗬作响,妖焰摇摆,显然十分忌惮。
“看看你们两只爆丹的妖物,能不能扛住我这一招!”
赤裸上身的和尚怒喝一声。
两头妖狐目光谨慎,如临大敌。
“降龙在我!”
“神龙摆尾!”
“再见!”
就听和尚连喝三声,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过身,一个箭步,一溜烟似的,狂奔而去!
这就么……
溜了……
场间的两头妖狐错愕了,场下的李楚也惊到了。
你又脱衣服、又露刺青,摆这么大阵仗,原来只是为了把对手吓住,然后跑路吗?
这……
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逃避可耻……但有用。
此时这两只妖物都已经爆丹,只需耗上片刻,它们必死无疑。
避其锋芒,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和尚转身飞奔出不远,一回头,却发现那个青衣小道士仍旧呆呆站在原地。
好像不知道怕似的。
他不由得喝道:“快闪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两头妖狐暴怒着追过来,还没追到和尚,眼中首当其冲看见的,就是李楚。
此时它们眼中满是血色,已然不顾一切了,只要是人类,就要灭杀!
“嗨呀。”
和尚见两头妖狐已经扑过来,那小道士仍然不躲,他气得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毫不犹豫,又返身冲了回来。
想要替李楚挡下这一击。
不过对于现在的李楚来说,不是闪不开。
而是……
可以躲,但没必要。
因为这两头妖狐,爆丹之后毫无隐匿的全盛妖气,哪怕加在一起,也完全不如当日的飞天狮子。
对于这种有大体衡量标准的敌人,李楚是不太怕的。
飞天狮子,等于一剑。
公狐加母狐,小于飞天狮子,也等于一剑。
于是他从背后拔出剑来。
纯阳剑光,宛若大日煌煌……
去吧!
普通攻击!
【 在 dormouseBHU 的大作中提到: 】
: 再开个新书吧。我看 NetNovel 版有人推荐这个。 贴几章看看大家有没兴趣。
: 我不可能是剑神
: 作者:裴不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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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更?就指着爽文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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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杭州府来的血书
神目是霜扉寺里这一代最能打的和尚。
没有之一。
之所以法号神目,是因为他天生具有一双慧眼,能够看穿世间诸幻、堪破妖魔变化。
他自小被收入霜扉寺,作为武僧培养。
他能打,既是因为他修为高,力气大,身体硬。
也是因为他善于打架,对于怎么打人以及怎么避免挨打,他有特别的天赋。
僧人大多喜欢讲道理,能言善辩。
但神目是个例外。
讲道理他嘴笨,就喜欢打人。
能打,一向是他的标签以及最自负的点。
但是今天……
他突然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
什么是能打?
对方无法打倒你,你可以打倒他。
可假如你遇见一个强大到恐怖的对手,他一剑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而你连沾到他衣角的机会都没有呢?
如果这样的人是一位大能,他倒也不会感觉如何。
可斩出这一剑的,就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的小道士。
那一剑的威势……
他都很难想到言语去形容。
就仿佛是周围的一切都极具缩小,只有那小道士仗剑的背影在不断放大。
一剑之下,天地唯我。
对,神目还是在背后看到这一剑的。
很难想象,如果是面对着这一剑,会是怎样的大恐怖。
那两只在爆丹之后、自己不敢正面撄其锋芒的妖狐。
在这一剑之下,被那道滚滚滔天的赤色剑潮轰然吞没。落地之后,全都混做一团焦糊的肉。
神目的脑子转得本就不快,在这一刻,他彻底呆滞了。
……
当啷啷、当啷啷。
两只妖狐死后,有金铁声落地。
李楚眼睛一亮,又爆物品了?
上次那枚不化骨,师傅可是点评为无价之宝。
他循声望去,发现掉在地上的两枚铁牌。
看上去黯淡无光,画着古怪的铭文。
“咦?”
他捡起这两块铁牌,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但普通的金铁怎么能在纯阳剑的剑气潮汐中保持完好?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特别。
他将铁牌揣进怀里,转过身,才看见近在咫尺的和尚。
发现这和尚正在痴痴地望着自己,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上身还赤裸着……
李楚心里毛了一下,赶紧闪身离开。
此间的事态已经颇为明了。
那狐妖该是先害了戴公子,再利用变化的天赋化作他。之后害死陈小姐,再由狐妖的娘子化作她。
这两只狐妖,妄图以这样的方式盗取人类的身份,享受这花花世界。
倒也多亏那和尚出现,用强硬的手段戳穿了他们。
不知道他有什么法门,能够直接地看出那两只妖物的原形。
现在好了,恶有恶报。
接下来由衙门将陈玉娇的尸身送还即可。
只是可惜戴公子与陈小姐这一双眷侣的性命。
唉。
……
回到德云观后,李楚把那两块铁牌拿给师傅看。
余七安的表情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李楚瞬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甚至,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异妖门的铭牌啊,这东西居然出现在杭州府了……”余七安皱着眉:“得赶紧通知朝天阙才行。”
“异妖门……”李楚问道:“那是什么?”
“是西域那边很猖獗的一个妖族势力,行事诡谲神秘。由一群妄图取代人族的大妖组建,最典型的行事手法,就是将擅长化形的妖族打进人类世界。”
“它们选定的目标往往是人类权贵,先暗中观察,再找机会以化形妖物取而代之。”
“西域有一小国,就是被这样逐渐渗透,最后连国君都遭取代,继而彻底沦为妖国。”
“异妖门的爪牙曾经伸进河洛朝几次,都被朝天阙联合其余仙门,以最强硬的手段镇压了下去。但是异妖门背后的大妖个个都极为神秘,终究难以铲除。”
“距离它们上次龟缩回西域,又过去上百年。算算日子,也应该恢复元气了。”
“只是……想不到它们居然直接从西域,跑到江南洲来。”
李楚听完,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这样说来自己之前还是想简单了,那两只狐妖可能不止是想享受人间的繁华那么简单。
戴公子和陈小姐被取代的过程,的确符合师傅所说的异妖门行事。
只是戴家和陈家虽然是大户,倒也算不上多了不起的权贵……
或许,是因为之前几次吃了瘪,所以它们这次开始放低了渗透的标准?
这样的敌人往往是最令人厌恶的。
若是真刀真枪地打,如今河洛王朝兵强马壮,十二仙门完全无惧各路邪祟。
但是这样背地里搞风搞雨,不知何时就会给你捅上一刀狠的,总会让人寝食难安。
想了想,李楚又问道:“我今日遇见一个僧人,他能在妖物化形并且还没有泄露妖气的时候,就看出妖物的本体,可是有什么法门吗?”
在他想来,这个世界或许有什么类似火眼金睛的大神通。
不想余七安果断地摇头:“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神通术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妖物化形是受天道承认的,所以只要不主动显露修为,与凡人无异,这是天道规则。”
“神通术法本就是借天行道,当然不可能互相悖逆。”
“不过可以堪破原形的法宝倒是不少,譬如江湖上最流行的照妖镜,各衙门公堂上或者大户人家的中庭,都会悬上一块。此外还有审妖台、荧妖玉……等等。”
李楚听的一阵点头,心想有机会得弄一件防身。
余七安接着道:“只是这些法宝,也都各有各的弊端。所以这么久了,异妖门这种跗骨之疽还是能够存活在世上。”
这边师徒俩正在谈着有的没的,忽然有人前来送信。
李楚出去接了,发现信是一个陌生人送来的。
一问这信的来路,送信人也不知道。只说他是杭州府里的闲汉,碰巧遇见了一个书生,出银两让他帮忙前来送信。
这下李楚倒是有些好奇,他可不认识什么杭州府里的书生。
仔细想来,倒只有王龙七有些可能。
可李楚怎么也不愿承认他是书生,他也不是那种会给朋友写信的人。
信是由一层防水的油布裹着,解开那层油布,里面才是信封。
将其解开,取出信封,信封上落款写的还真是王龙七。
有些意外。
拆开信封一看,李楚的眉峰顿时聚拢起来。
只见那张打开的信纸上,是色泽已经黯淡了的血迹……
居然是血书……而且只写了一个字。
一个大大的“救”字!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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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天、游船、借伞的两女子
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
那春游苏堤桃红柳绿,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这秋观明月如同碧水,冬看瑞雪铺满了山岗……
自余杭镇沿流花河向上,过了云河县,就是杭州府。
这一路水波潋滟,山花两岸。
一艘小小游船,正缓缓从余杭镇出发。
船尾处,戴着斗笠的艄公吆吆喝喝,和来往的同行打招呼。
船头处,则站着两个亮眼的身影。
一位是青衫利落的小道士,长身而立,眉目清朗,眸光璨璨。
看着他的身形样貌,总会让人觉得……天地所钟,不外乎此,其余众生,未免潦草,
他身旁还站着一名彩衣少女,一身缀满流苏的云罗裙裳,尚未完全长成的身段,腰条细软,双腿修长。
梳着个双马尾,肌肤白得晶莹剔透,一双大眼睛,打量着周围景色,有些雀跃,又好像藏着些抹不开的愁绪。
这二人,正是余杭镇、十里坡、德云观内,观主余七安的开山兼关门大弟子,李楚。
以及他的妖奴,锦鲤化人,名唤月儿。
李楚此行,正是昨日收到了好友王龙七的血书求救,打算赶往府城的正气书院查看情况。
之所以带着小月儿,是因为她吃了化龙果后,已然完全化形。
这一下,她就从没心没肺的一条小锦鲤,彻底变成了感情丰富、思绪纷繁的人类。
鱼一变聪明,就容易发愁。
她想到自己的族人尚且下落不明,独独自己一鱼在外,哪怕过得再好,也开心不起来。
另外,她还忆起自己的爷爷,那条锦鲤族长,是有人类名字的,唤作刘朝安。
于是她随着自己的爷爷,也有了一个大名,唤作刘月。
余七安觉得刘月这名字太俗气,像乡下丫头。不如把“月”改成“玥”,雅致一点。
李楚坚决否定了这个提议。
异常得坚决。
这次去往府城,带上了小锦鲤,就是让她顺便散散心,别老想着那些不好的事情。
小月儿看着周围的湖光山色,渐渐的,心情也确实舒缓了一点。
游船路过一处渡口,渡口上人流熙攘,颇为热闹。
趁着人流,也有不少小贩在摆摊叫卖,一时人声鼎沸。
也有不少人看见这边船头人的容貌,忍不住将目光投过来观望的。
月儿一拉李楚的胳膊:“主人,你看那些人在卖什么啊?五颜六色的,好漂亮啊。”
李楚看过去,答道:“那是河灯,马上要到中秋了,人们会放河灯许愿。你喜欢的话,到时候给你也买一个。”
“好。”小月儿点点头,又扬起天真的眼眸:“把愿望写在河灯上,真的会实现吗?”
“完全不会。”李楚断然摇头。
一下,两下。
小月儿眼里的天真也被一下下无情击碎……
“还有……”李楚又对她说道:“不要再喊我主人了,大白天的,外面人又多,别人听到会觉得很奇怪。”
“唔……那喊什么?”
李楚提议道:“你我不如兄妹相称。”
“可是人家都叫习惯了嘛……”小月儿想了想,道:“那不如今后,咱们白天哥哥妹妹……”
“晚上也是。”李楚立刻用坚决的语气强调道。
小锦鲤只好点点头,双马尾甩来甩去,似乎表达着她对人类行为的困惑。
……
船从渡口头驶到渡口尾,不想这短短的片刻功夫,头顶的天就变了颜色。
晴天白日,转眼就变成阴云弥漫。
再等船将将行远的时候,就已经有细密的雨丝落了下来。
艄公戴着斗笠,不在乎这点雨水,李楚和小月儿则躲进了船舱里坐下。
这时候,就听岸边有人娇声呼唤:“船家——”
艄公转头看过去,发现岸边正有两个女子小跑过来,边跑边朝这里招手。
这二女一个身着锦簇白衣,长裙飘飘。一头黑发盘着精致的堆雪髻,风雨中云鬓飘摇,虽然看不清面貌,也能感觉到出尘的气质,想来姿容绝对不差。
另一个身穿青罗纱裙,年纪似乎小一点,身量略矮,步伐也轻快些,显得活泼可爱。
一看是两个姿色上佳的姑娘,艄公便答了声:“诶——”
那青衣女子又叫道:“我主仆二人行至此处,这天突然落雨,不知可否让我们搭一搭船?”
艄公道:“我这船是前面那位公子包了,往府城去的。”
那青衣女子喜道:“那我们正好顺路。”
艄公便掀开船舱的帘子说了一声:“公子哥,这雨下得急,有两位顺路的姑娘,不如我们搭一搭她们吧。”
这时又听那女子喊道:“我们可以多付船费!”
李楚立即道:“自然没有不搭的道理,怎么能让二位姑娘淋雨。”
少顷。
游船靠岸,艄公搭上板子,两位姑娘款款登船。
此时看得清楚,艄公眼睛几乎直了。
那位白衣女子长得蛾眉螓首,竟好似天生无暇。一双翦水秋瞳,顾盼间仿佛有灵犀映照。行走时如风拂柳动,说不出的绰约温婉。
艄公在自己脑子里搜了半天,只想到一个成语。
真他娘的貌若天仙。
身后那位青衣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年纪,也是明眸皓齿,娇憨可爱。在一位绝色身边,却不显得落俗,已然是天生丽质。
两位女子朝艄公致谢,弯腰坐进了船舱。
小小船舱,一下坐进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李楚和小锦鲤坐一边,那二位女子坐一边,只隔着窄窄一条放东西的垫板。
可以说是面对着面。
这要是不说话,就会有几分尴尬。
那白衣女子先行开口:“多谢公子相助了,要不然这般雨天,我们两个弱女子,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李楚忙点头回应:“姑娘客气了,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那青衣小姑娘眼珠转了转,好奇地看了几眼李楚,旋即问道:“这位公子,你们这是打哪来的啊?”
“在下李楚,是余杭镇外十里坡、德云观的道士。”李楚应答道:“这位月儿是我妹妹,我带她去府城探望朋友的。”
李楚既然答了名字,那白衣女子通名道:“小女子名叫秦霜白,是打天南洲剑门府来的,也是要去杭州府城探亲。”
“我叫雨青,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那青衣小姑娘自己抢着说道。
“嗯?”李楚闻言道:“二位姑娘从天南洲到此探亲,倒是走了很远。”
天南洲地处西南,江南洲在东南,虽然都在南方,且中间接壤。但余杭镇在江南洲靠近东海的一侧,剑门府则在天南洲靠近西方莽莽群山的一侧。
这中间,可是隔了相当远的路途。
“不瞒公子说……”
秦霜白的勾人的眸子一转,眼中波光黯淡,仿佛一下子就能将人拉进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悲伤。
“我的父母意外离世,实在是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来投奔亲人。”
说起伤心事,秦霜白眼中水气氤氲,似是泫然欲泣。
“秦姑娘……还请节哀。”李楚安慰道。
“嗯!”小月儿见状,也想安慰她一番,想了想,说道:“秦姐姐你不要太伤心,不止你的爹娘死了。我的爹娘不知道死没死,但是也找不到了。我哥哥的爹娘也是,早都死了!”
“……”秦霜白一怔。
这……是安慰吗?
“呃。”旁边雨青看了看他们俩,问道:“你们兄妹俩……的爹娘,不是相同的吗?”
“她是我……”
李楚正想从哪一支亲属关系去解释。
就听小月儿道:“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
……
水路本就不远,待得游船进了府城范围,两岸渐渐显出亭台楼阁,纵使雨天,也有不少行人撑伞出街。
那艄公叫道:“二位姑娘,你们是在太平门下吧?这就到咯。”
“啊,好的。”雨青应了一声,笑看向秦霜白:“小姐,我们到了呢。”
秦霜白轻轻点头,朝李楚道:“小李道长,那我们来日再会。”
“嗯,再会。”
雨青探出头看了看,道:“这雨还是不小啊,你们船上有没有伞啊?”
艄公咧嘴笑:“我们这粗人,都是穿蓑衣戴斗笠,哪里会备伞?那玩意拿着又不能干活,有风又挡不住雨水。”
小锦鲤一低头,从地上的包袱解下两把伞,叫道:“我们这里有两把伞,你们先拿去用吧?”
秦霜白接过伞,谢道:“多谢,你们两个住在府城哪里?回头我把伞给你们送回去吧?”
李楚道:“我也尚且不能确定,秦姑娘你要去哪里投亲,不如改日我上门去取?”
“这样也好。”秦霜白颔首:“我应该就在太平门街前垂柳巷子,进巷子口右手的第二家。”
“好。”李楚点头记下。
随即,两位姑娘轻盈盈下得船去。
船夫望着那婀娜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撑船离去。
奇的是,这二位姑娘一下船,天立刻就放晴了。
小月儿立刻又拉着李楚,蹦蹦跳跳地出舱去。
这下可看的就多了。
府城簇着流花河,正是最热闹的一段街道。两侧各色店家,酒楼茶肆、车行马铺,街边货郎摊贩,杂耍卖艺……
小月儿以往就算出去玩,也是在余杭镇附近而已,哪里到过这么繁华的地方,顿时看得满眼放光。
不知不觉,船行到一处浅湾。
放眼望去,前方青山错落,最近的一座,就在浅湾前不远处。
古槐山。
正气书院就在此山之上。
相传是前朝一位落魄官员,不满朝政昏暗,愤然辞官离去。路过此处山中,遇见一位叫作“槐祖”的大妖。
这位槐祖是位在山中清修不知多少岁月、有大道行的妖怪。是为官员一身正气所吸引,才忍不住现身。
他告诉官员,天地将有倾覆,你的才华抱负如今无处施展,不如在此处建学,将你一身正气传承下去。百年之后,自有用武之地。
官员便遵从其言,在山中建了一座书院,取名“正气书院”。
桃李不言,如此百年过去,正气书院已然开花结果,培养出了一代英杰。
这百年间,经历了神魔大战、河洛定鼎,天地果然大变。
待天下重新天平,正值用人之际,正气书院走出的人杰,很快在河洛朝堂大放光彩,他们出身的书院也就此闻名天下。
成为了四大书院之一。
……
李楚带着小锦鲤缓步登山,山脚下游人众多。
看过去,多是稚童少年,由父母陪着,来这里沾沾才气。再仰望一下半山腰那连绵壮阔的书院阁楼,让孩子有个志向。
有小男孩看见李楚,拽着父亲的袖子,大声问道:“爹爹,爹爹,我长大后能长得像那个哥哥一样吗?”
他父亲脸色一沉:“你怎么可能长得像别人,肯定是长得像你老子。”
小男孩眨眨眼,哇的一声哭了。
他父亲忙安慰道:“男人嘛,老一点、丑一点都没关系,最紧要是有才华!”
再向上,不久到了山腰。
过了“正气书院”的石碑,就不能轻易入内了。
有一处山亭,卡着唯一一条上山的石阶路。
山亭内有书院的看守。
李楚上前报备:“我是从余杭镇来此探望朋友,不知可否入内?”
看守瞥了他一眼,“你朋友是谁啊?”
“王龙七。”李楚答道。
“哦?”看守忽然一挑眉,笑道:“七少是你朋友?”
“嗯。”
“进去吧,沿着石阶往前,右转,第三座阁楼。王少刚来不久,好像是住在三楼,你到那打听一下就知道哪间了。”
“多谢。”李楚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也有些称奇,王龙七好像跟什么人都能交熟似的。
顺着看守指的路,很快就走到了书院之中。
正气书院几十位先生、上百位学生,说不上人多,但是亭台阁楼倒是多不胜数,不知有何用途。
路上见到的人,全都穿着宽袍大袖的儒衫,行走间全都是步履带风,一副很急的样子。
更有甚者,一边走路,一边捧着经卷吟咏。
李楚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从前的他,也在全省最好的学校读书。
那些考试比他低一百分到六百分不等的同学们,也总是这样一副很急很努力的样子。
他每每悠闲地走过校园,看着那些连吃饭、走路都要背书的同学,都会有些羡慕。
没错,就是羡慕。
羡慕他们只要努力就能提升进步。
而他,从来没得进步。
……
等到了右转第三座阁楼,走进去。
发现阁楼中一层是摆着笔墨纸砚的大屋子,有些坐着人,有些空着,应该是类似自习室的场所。
只是里面的人并不自习,都是在大声讨论什么,听来是学问相关的东西。
李楚摇摇头。
王龙七不可能在这里。
二三楼都是类似宿舍的地方,时候是白天,这两层楼的人很少。
恰好有书生匆匆下楼,李楚便拦住他,问了一句:“请问王龙七住在哪间?”
那书生一笑:“七少啊?上三楼最里面那间就是他。”
“多谢。”李楚拱手道谢。
“不用客气,七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
那书生忽然很有江湖气息地拍了下李楚的肩膀。
再上楼,就来到了他说的那间房。
只见房间门上,贴满了朱砂黄符,好似什么封印妖魔的场所……
李楚皱了皱眉,他赶紧上前敲门。
咚咚。
就听门里传来王龙七的声音,“谁?”
李楚道:“是我。”
“李楚!”
王龙七忽然发出一声哭腔。
接着就是蹬蹬的跑步声,他跑过来打开门,喊了一声:“你终于来了!”
李楚隔着他,就看见房间里面也摆满了各色法器。
金刚铃、降魔杵、桃木剑、铜光镜……
他不禁疑惑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王龙七把他让进来,颤抖着声音道:
“我们书院,闹妖怪了!”
“大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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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考倒数第一就要死
李楚按住他的肩头,让他镇定下来。
“进去说。”
当时看到那封血书的时候,其实他是做了很多不好的设想的。包括王龙七被女妖缠身、王龙七被女魔头缠身、王龙七被女鬼缠身、王龙七被母怪兽……等等。
起码此刻,看到他还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李楚的担心已经消散了些许。
正气书院的住宿环境还是很好的,不愧天下四大书院之名。
每名学生都有单独的卧室和书房,空间很大,装饰雅致。墙上挂着励志的书帖,桌上摆满了上好的笔墨纸砚。
哪怕是再一贫如洗的学生,只要你考进了书院,就可以立刻免费享受这一切最好的学习条件。
而正气书院的录取也不看别的,只看你的才学天分,天下一流的书院。只要天下一流的读书种子。
也难怪会成为全江南洲学子的梦想。
王龙七的桌面上,也如李楚所料一般,空空如也,略有薄尘。
果然。
他进入这家书院,就是来践踏全江南洲学子的梦想的。
在王龙七的床头,倒是有不少翻动过的书。只是其中不见一本儒学经卷,反而摆满了道经和佛经。
大概扫一眼,他涉猎的道经已经比李楚这个真道士还多了。
这算什么?
开学才一周就想出家了?
不过……如果是王龙七的话,倒也不算很奇怪。
看过这间屋子,思绪飞快过去之后,李楚和小月儿坐在椅子上,准备听王龙七的情况。
王龙七先是爬上床榻,然后用被子将自己小心翼翼地裹起来,才惊恐地看着李楚。
“你绝对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李楚一眯眼:“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王龙七用森然的语气说道:“我进来以后才知道,原来正气书院……每年都会死一个人!”
小锦鲤倒是配合地眨了眨眼,貌似有些惊讶的样子。
不过她都不知道书院是干嘛的,估计只是被王龙七夸张的语气惊到了。
李楚对此则是毫无表情。
脸上写着一个赤裸裸的“哦”字。
学院……
尤其是正气书院这种天下顶尖的书院,考生拥有极优越的条件的同时,背负的压力也是难以想象。
古代科举,比高考困难不知多少倍。
而正气书院里学生的目标,又绝不是混个秀才、举人……便回乡混吃等死。
他们是想成为这个偌大王朝一代人中最顶尖的那一批,甚至是那一个。
心中负担可想而知……
压力大了,是能杀人的。
在李楚上学的时候,每当听说近期的晚自习和周末补课都取消了,却没有原因。
大家便心照不宣,一些事情发生了。
这样的事,每年都会发生几次。
同样,在这个压力更大无数倍的正气书院里,每年死一个人……
丝毫不奇怪。
甚至可能……还有点少……
王龙七见李楚毫无触动,有些急切道:“我说的不是那种自杀或者意外什么的,而是……离奇死亡,被妖怪害死!”
“嗯?”李楚这才皱眉:“什么妖怪?”
“不知道!”王龙七重重地摇头,“就是不知道!快一百年了,居然他娘的没人知道!这书院里的人都是废物!”
他有些神经质地大声说,显然心理已经在长时间的恐惧里,快要崩溃了。
李楚对他很熟悉,知道他一向是很大条的人。能让他怕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极恐怖的事。
于是他身子稍稍前倾,靠近王龙七,看着他的眼睛,沉下声音,缓缓说道:
“你别急,把你遭遇的事情慢慢讲出来,我可以帮你的。”
“嗯……好!”王龙七又重重点头,“我相信你,我只能相信你了。”
随后,他才有条理地开始讲述了自己遇到的事情。
“正气书院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每年入学考试,成绩倒数第一名的那个人,就会死!”
王龙七的目光飘悠悠的,像是在讲鬼故事。
他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们知道今年入学考试的倒数第一名是谁吗?”
“当然是你。”李楚道。
“呵。”王龙七自嘲地苦笑:“对,我都怕成这副样子了,你当然知道是我。”
李楚心中说了声,不。
我只是对你的实力有信心罢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不好再去刺激王龙七。
“其实每个学院都会有这种鬼故事一代代流传下来……”他说道。
“不!”王龙七打断他的话:“我当然知道,我当初还编过学堂以前是坟地这种故事来吓人呢。这种鬼话,我当然不会信。”
“但是……”
“我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起初,是从我进这家书院第一天开始,周围的人就对我特别好,好得奇怪的那种。”
“他们给我住最好的房间,给我分最好的先生,总是给我留最好的位置……每个人看到我都是笑眯眯的……”
“当所有人都对你无缘无故的热情……会令你很害怕,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李楚又毫无触动地眨了眨眼。
因为……
李楚每天遇到的人,对他都非常热情……
每个姑娘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王龙七看着李楚的表情,以手抚额,有时候跟这种人交流……
好累。
他只好解释道:“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李楚理解地点点头。
“那时候,我还没有感觉到不对,我只以为他们是关照新生而已。可是很快我发现,这间书院里每个人都很忙,根本没时间管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新人。”
“可是只有对我,他们会无理由的热情,会不计时间地来帮我的忙。”
“你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吗?”
“开学第三天,我水土不服,略有腹泻,立马就有一群懂医术的师兄找上门来。”
“我开玩笑说,我没事的,不用这样。要是实在想帮忙的话,不如帮我尝尝便……”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开玩笑。”
“结果他们争着抢着冲我喊‘奥利给’……”
“我吓的差点哭出来……”
“开学第四天,我睡觉的时候突然腿抽筋,立马就跳了起来。结果床铺上恰好有一个钉子……”
他掀起自己的头发,李楚看见那里有一个擦破的疤痕。
虽然不严重,但是假如再偏上两寸……就很难说了。
“开学第五天,我请几个同窗去逛温柔里,结果还没进门,就被一辆莫名惊起的马车撞了。”
“你能相信吗?一匹高头大马,从我们六个人中穿过去,只精准地给我……那里……来了一脚。”
“我当时死的心都有了……”
“还好一阵剧痛之后,我恢复过来,发现只是有些肿……”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我还继续去请他们玩。让他们在那里留宿,我独自一人吃了顿饭就回了书院……迎着好姑娘们的冷眼与嘲笑……”
“回去的路上,我疼痛难忍,租了辆马车,结果车夫居然睡着了……连人带马一起冲进了流花河……”
“我又差点死在河里……”
“我终于察觉不对了,自从进了这家书院,我好像就特别倒霉!”
“第二天我就没出房门,连课都没去上……先生也不与我追究……太奇怪了,别的学生如果这样无故缺课,一次警告、两次处罚、三次逐出山门……毫不留情。”
“这时候,跟我去温柔里的那几位兄弟过来,犹犹豫豫地,告诉了我一件恐怖的事。”
“这件事,所有人都瞒着我。直到我们有了一起嫖过娼这种堪比过命的交情,他们才愿意透露的……”
“原来,正气书院每年的倒数第一都会死!”
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只不过这次,李楚的神情严肃了。
一个人倒霉,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一个人在某段时间接连倒霉,并且都到要命的程度,这就很奇怪了。
尤其是在这个有气运之说的世界。
极可能,牵涉到了什么玄异的存在。
“这件事从近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起初就是有一位倒数第一名入学的学生莫名死了。”
“死法或许比较离奇,但是也没人在意。”
“毕竟在这种地方,没人会在乎最后一名。”
“可是当这件事接连发生了好几次……在几年之后,学院的高层终于发现不对了。”
“每年死一位倒数第一入学的学生,对书院来说看似影响也不大。但是,即使是书院最差的学生,依然是一等一的读书种子,无论如何都是损失。”
“更严重的是,一旦消息传出去,谁还敢考正气书院?”
“谁能保证自己不是那个倒数第一?”
“于是书院请来了朝天阙的高人,开始严查这件事情。”
“但是……毫无结果。”
“每个人的死,都是一种毫无征兆的、从入学当天开始的……逐渐倒霉。没错,就是倒霉致死。”
“短的三五个月,长的一年半载,总之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幸免。”
“书院高层震怒。”
“他们动用人脉,请来了十二仙门里半数门派的长老级人物,个个都是万象境的存在。”
“可是这些人联手看护之下,那年排名倒数第一名的考生,居然还是死了。”
“死因是他毫无征兆地呛住,天王山的长老想帮他拍后背,结果忘了收力……”
“再一年,朝天阙甚至派来了一名斩衰境的大能坐镇!”
“但还是没用,调查不出任何结果,那位学生还是意外身亡。那位大能临走是说,许是有大妖在窃取书院气运……但他,束手无策。”
“从那之后,书院妥协了。”
说实话,对一位斩衰境的大能来说,别说一个学生,哪怕是一整个书院都死光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是因为这座书院是正气书院,所以才会有人来管。
但是当这等大能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也只能放弃。
再请陆地神仙?
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对陆地神仙来说……便是整座杭州府的人都死光了,又能如何?
于是李楚了然地点点头。
妥协,并不奇怪。
他不禁想,如果是自己面对这种事情,会怎么做呢?
很快,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
李楚不愿再想下去,继续专心听王龙七的叙述。
只听王龙七道:
“中间书院也试过许多办法,譬如择优录取,但不排名次……可没用的,好与差,心里都会有杆秤。最差的那个,总会死。”
“于是书院的高层想了最后一个办法……”
“他们开始,每年都从参加考试的人里选择一个……”
“文章写得狗屁不通……”
“平日不学无术……”
“人品也一无是处……”
“唯独有几分英俊……的人”
“他们把这个人作为最后一名招录进来,这样,原本应该最后一名的读书种子,就可以免去厄难。”
“而这个倒数第一的……废物,会死。”
李楚的瞳孔缩了一下。
原来如此,王龙七能进入正气书院,果然是有猫腻。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想了想,他沉声问道:
“那个什么‘唯独有几分英俊’的条件……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蛤?”
王龙七悲愤地看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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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李楚的感情逐渐流失……
王龙七继续道:
“起初他们是想重金请一些身患重病的将死之人或是买一些牢狱死囚……但很快他们发现,这样进来的人,并不会被灾厄选定。”
“最终死的还是那个实际上的倒数第一。”
“如此一来,他们就只好从参加考试的考生中选取,除了是个废物之外,还有诸多考量。”
“例如,不选贫家子、不选独生子、不选大富权贵之家……”
“总之,最后就是我被选中了……”
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下:“亏我当时还信了什么屁的圣贤之风。”
“他们都对这个替死鬼心怀愧疚,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书院里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所有人都要特别优待这个替死鬼,这就是他们对我如此热情的原因。”
“昨天,我得知真相之后,已然不敢出门了。结果在起床喝水的时候,莫名滑了一跤,鼻子流了很多血。我实在太害怕了,才给你写了封血书,叫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有人能救我,那就只有你了……”
王龙七最后说道。
李楚不置可否。
王龙七可能太看得起自己了、
斩衰境,那是真正傲视天地间的大能。
这般人物都无法解决的灾厄,自己来就可以?
但他没有说出打击王龙七的话,而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书院就任由你将这些消息传出来吗?”
“呵。”王龙七又讥讽一笑:“这些读书人多聪明,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想到,纸始终包不住火。”
“打那时候起,他们不仅不压制,反而故意传播正气书院的灵异传说。还将书院里那些因为压力过大或者科举失利而自尽的人,统统演绎成鬼魅传说。”
“久而久之,现在很多人都听说过正气书院里的鬼故事,但是也只会当做笑谈。你若是认真去说,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你的话。”
“反正天底下的书院,每年都会死上个把人,谁会注意到?”
“大多数时候,那些死者自己,也都是稀里糊涂的死掉。像我这样知道了真相的,恐怕没有几个。”
李楚听着,觉得这种手法倒是和现代的某些水军类似。
他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此时内心却是起了一番波澜。
不止是因为王龙七的遭遇。
更是因为……自己的想法。
就在方才,听到正气书院面临的情况时,他的心里就隐隐浮起一个应对方法。
只是没有再深想下去。
不想这竟与正气书院的应对不谋而合。
没错,他刚才第一个瞬间想到的,也正是如此。
替死。
在这方面,书院做的已经考量的足够多。
不选贫家子,因为他可能是几代人的希望……不选独生子,也不会有家庭破碎……不选大富权贵之家,就不担心遭到强力的报复……
用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来换回一个读书种子,即使是正气书院的末位,将来未必没有奋进成为朝堂栋梁的一天。
这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但是……
在外人看来王龙七可能的确是个纨绔子弟,没甚本事,人品也算不上好。于家无用,于国无益。
可站在自己的角度,其实他是个不错的朋友。
站在王龙七的角度,这更是一场无妄之灾。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一道考验人性的经典问题。
一条铁轨上有四个人,一条铁轨上有一个人,火车马上就要驶来,那四个人将会被压死。
倘若你扳动闸门,便可以改变轨道,让那一个人死,四个人活。
在他们都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该如何选择?
前世的李楚,曾经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不选择。
因为无论是一个人还是四个人,尽管看起来后者多一点,但那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只要涉及到别人的生命,他便不认为自己有权力支配。
再放大一点,可以换成什么杀一个人挽救一个国家的人……
但无论事情放得再大,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
只要是与自己无关、与对错无关……那么就让事情按他原本的轨道走好了。
自己没有任何权力左右。
无论选择如何颠倒,他的答案永远是不选择。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自己的人格好像产生了很大变化。
变得越来越……没有感情。
当替死这个念头从他脑子里迸现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因为这种衡量生命轻重的冰冷念头,以前绝不会出现。
再往深处想,似乎不止是这种对生命的敬畏。
还有更普遍的,友情……亲情……爱情……
这些对人类来说司空见惯的感情,也已经很久没有触动过自己了。
从前的自己虽然性格也是有些淡漠,但是绝不会麻木至此。
还有喜怒哀乐恐等等情绪,也出现的越来越少。
从前自己明明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但是渐渐的,这种恐惧似乎也很久没有出现了。
一方面是对自己实力的认知有所提高,但另一方面,未尝没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在影响自己……
好像……
他在回忆中向前追溯,这种细微的变化,大概就是从斩杀水鬼……不,是从自己踏入七十一级那时候开始的。
李楚隐隐感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自己很可能会滑进一个深渊。
无情……
……
和王龙七一番长谈过后,李楚决定先查看一下他的气运。
闭上双眼,心目开启。
轰——
整座正气书院的画面,以“炁”的形式进入李楚脑海。
看到的一切,与外面大不相同。
人体内的“炁”,都是阴阳二气为主,包裹着一团极为复杂的混合体,其中诸气繁杂,难以详尽。
正气书院里的人,体内都有一道格外明显的白色气体,或强或弱,气势锋锐。
这种锋锐的气,是正气。
是自书院创始人起,代代传承壮大的一股浩然正气。
而在常人的阴阳二气之外,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气焰,或薄或厚,除了个别人,相差不会太多。
这种气,就是气运。
气运作为人体最外围的气,像是一个套子一样包裹着人的躯体。
气运强的人行走在世上往往更加恣意,却总能顺心。气运弱的人则要小心翼翼,却还经常遍体鳞伤。
其实就是这层套子的薄厚不同。
而正气书院的学生,每个人身上包裹的,居然都是金色气运!
这种不知如何产生的金色气运,格外晃眼,也格外强盛。有人的气运之焰,甚至映亮了半边山壁。
想必明年科举,状元有望。
李楚想起了公孙辙,他也是曾经获得过状元的人,却远远没有这般强盛的气运,更遑论改变颜色。
莫非这也是正气书院给学生的加成?
一个人只要进入正气书院,就可以获得比原本强盛百倍的金色气运。
更有甚者,如那映照山壁之人,几乎能达到小锦鲤气运的百分之一,简直逆天!
没错……
整个书院气运最强盛的,其实是坐在李楚身边的少女。
她的气运宛如一片彩色的汪洋大海,不间断的七彩潮汐翻滚,稳稳地盘旋在她的小脑袋顶上,像是一轮巨大的光环。
不愧是百年难遇的七彩锦鲤。
而整个书院气运最薄弱的,也在李楚身边。
就是对面的王龙七。
他的身上……毫无气运。
居然一丝都没有!
这完全不正常,要知道,人只要还活着,每一次呼吸都会有气运的循环。
他周围空荡荡一片,就像……有人片刻不停地在吞噬他的气运。
这就是倒数第一名会死亡的原因!
每个人都被包裹在气运组成的套子中,才能在世间行走。
但王龙七的套子却没有了。
众所周知,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
李楚缓缓走出了正气书院。
刚才交谈完,王龙七打算安排他们留在正气书院住一晚。
李楚有些纳闷:“正气书院可以当客栈住吗?”
王龙七邪魅一笑:“你忘了?现在小爷的话,谁敢不听?”
看到他还有心思笑,李楚还稍稍放心一点。
把小锦鲤留下收拾房间,他独自一人出来。
既是去取伞,也是想安静地散散心。
王龙七的事,他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没那么急迫。
气运杀人,起码也要几个月。
他打算明天回观里问问师傅,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虽然斩衰境的大能都束手无策,但是师傅……或许知道呢?
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每当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会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
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的老道士呢?
真正让他担心的事,还是方才的发现。
自己的感情正在流失……
这令他恍然而震惊。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或者是连人都不算的其他东西?
而且这种流失从何而来……
他也并不清楚。
如果说是与打怪升级的方式有关,那……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正气书院到太平门的垂柳巷子,路并不远。
他一边沉思一边漫步,渐渐就到了。
巷子口确实有一株年头较久的垂柳,条条丝绦随风飞舞,已然有些褪色。
当李楚的脚步行至这株柳树下的一刻。
小巷子内,某个院落中,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姑娘猛地一抬头,双眼精亮。
她慌忙转过身,边跑边冲屋里叫道:“小姐,小姐!那小道士来了!”
屋子内,此时哗啦声响不绝。
入内来看,原来是一桌麻将牌。
这桌上坐着形形色色的四个人,各有特点。
东面一位满脸皱纹、但是目光清亮的老者,看上去干巴瘦小,但是颇有精神头的样子。
一看就是那种会长寿的老人。
南面一位虎背熊腰的壮汉,体型是极宽阔的倒三角。相貌浓眉大眼,但不显得凶,反而有几分憨厚——或许是因为他此时的表情比较可怜导致的。
这位全桌最健壮的大汉,正扁着嘴,噤着鼻子,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表情。
西面一位病恹恹的青年,穿着儒衫,头戴纶巾,脸色苍白。
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飞。
每摸一张牌,他就要咳咳半晌,才能打出来。
北面,则是一位姿容美绝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李楚在船上遇见的秦霜白。
只是此时这位秦姑娘,与李楚遇见她的时候……
画风迥异。
她挽着两个袖子,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小臂,目光凝重,直勾勾地盯着牌局。
鬓发散乱也不管不顾,只有一只簪子随意钗了,一副大咧咧的派头。
谁出牌慢了,她还时不时地催促一声:“出完牌再咳嘛。”
“别看了,万子都在我这里……”
“嘿嘿……”
她将将露出笑容,似乎要有所斩获,就听那小丫鬟跑进来:“小姐!小道士来了!”
“啊!他这么快?”
秦霜白一惊,忙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不行。”她叫了声:“雨青,来帮我梳妆。”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抬起手,指着面前三人,问道:“我是你们的什么?”
老者:“大伯!”
壮汉:“大表哥!”
病青年:“二表哥!”
“我的天哪……”秦霜白一抚额头,反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是侄女!”
“对对对。”壮汉忙不迭点头,“是侄女。”
秦霜白瞪着他:“是你妹!”
壮汉的表情更委屈了,像是要哭似的:“你别骂人嘛……”
花容月貌的秦霜白翻了个沉鱼落雁的白眼……
她摆摆手:“雨青,我自己去梳妆。你在这里,把他们三个给我教明白了再开门。”
“好的,小姐你放心吧。”雨青重重地点头。
……
嘭,嘭,嘭。
“垂柳巷子,右手第二家……”李楚喃喃着,有些纳闷。
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答应。
没错啊。
家里没人吗?
他疑惑着,最后喊了一声。
“有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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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和尚脱衣、道士举剑
: 原本其乐融融、欢庆一堂的场面,因为这白袍和尚的出现,骤然变紧张起来。
: 周遭一群看客不明就里,只当有人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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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秦姑娘家也闹鬼?
“来了!”
就听院子里清脆的一声应答,李楚听出是雨青的声音。
打开门,果然是小丫鬟娇俏可爱的一张脸。
李楚微微点头示意。
雨青则是招呼道:“小李道长你来得倒快呢,来,快进屋里坐。”
“不了。”李楚婉拒道:“我只是出来逛逛、顺便取伞而已,”
“那怎么行呢?你帮了我们的忙,当然要来坐一坐、喝杯茶啦。”
见李楚还欲推托。
她又噘嘴道:“你不进来,小姐会怪罪我的。”
李楚只好挺身进入。
小丫鬟随之眉开眼笑。
院落颇为宽阔,只是没什么摆设,略显空旷,除了墙角一棵光秃秃没有叶子的枯树,几乎没有他物。
看着不像是住过人,倒像是搁置了许多年似的。但又偏偏极为洁净,没有一丝灰尘。
三面环着房屋,正中间是厅堂,两侧是几间卧室,倒是颇为规整。
那清丽脱俗的秦霜白,此时正从侧面一间房中迈步出来。许是在家中,她只穿一身简单的束腰阔袖襦裙,条纹对襟,用碎花的蓝绸挽了头发。
好似温婉可人的邻家少女。
李楚打了声招呼:“秦姑娘。”
“小李道长,搭你的船、借了你的雨伞、还要劳烦你亲自来取,真是过意不去呢。”
秦霜白带着浅雅的笑容,轻移莲步,腰肢随步伐而款款摆动。
每一个动作都说不出得优美。
“秦姑娘不必客气。”李楚淡然道。
旋即,秦霜白来到他面前,一伸手,“还请进来小坐吧。”
“多谢。”
他随着秦霜白进入厅堂内,一抬眼,微微一怔。
堂上已经坐了三个人。
正上首一位老者,身材干瘦,精神矍铄。
左手边一位壮汉,端坐也如铁塔一般,威武雄壮。
右手边一位病态青年,弱不禁风,正掩嘴轻咳。
三人都齐齐将目光投向李楚,李楚也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三个人。
这架势……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秦霜白介绍道:“这是我大伯,巷子里邻居都叫他秦翁,你也这样叫好了。这位是我大表哥,陈武。这位是我二表哥,陈文。”
说罢,她便站在秦翁的椅子后。
李楚依次跟三人施礼,三人纷纷点头回礼。
那位秦翁更是笑呵呵的,“小李……道长,快坐。虽然是头回来家里,但也不用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李楚的感觉更不对劲了。
不是……我只是来取个伞而已。
怎么还要见家人?
于是他说道:“我只是依约前来取伞而已,就不多叨扰了。”
“其实呢……”秦翁微笑道:“请小李道长坐,其实也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
“哦?”李楚问道:“何事?”
“一些可能关于邪祟的事,我们平民百姓,也不懂这些,遇见事了只能瞎猜。恰好遇到了修道之人,便想询问一番。不知小李道长,可否方便啊?”秦翁道。
既然他这么说了,事涉邪祟,李楚也只好坐下。
“秦翁但问无妨。”
“好……”只听那秦翁又呵呵一笑,开始问道:“不知小李道长是哪里人氏?”
李楚客气答道:“我自幼便在余杭镇外十里坡、德云观,随师傅长大。”
“那……俗家可还有亲人?”
“没有了,我是孤儿,只有一个师傅。”
“小李道长具体多大年纪?”
“年正十八,过了九月,就是十九了。”
“小李道长平日可有什么消遣嗜好啊?”秦翁继续追问:“喝酒、赌博亦或那文人雅士的聚会场所,可有涉猎?”
李楚摇头:“都没有,我平日除了修行,倒也没有旁的消遣。”
“那小李道长名下可有房产?”
“没有,我此前一直住在德云观中。”
“你师傅可还有别的弟子?”
“也没有,我是师傅的开山兼关门大弟子。”
“那如此说来……德云观将来唯一的继承人就是你咯?”
“应该是吧。”
“镇上的道观,香客想来不多吧?日常收入如何呢?”
“我们德云观在余杭镇也算小有名气,每日香火倒还是颇为丰盛的。”
“小李道长的相貌超凡脱俗,想来红颜知己不少?”
“从未有过。”
“呵呵,这倒有些稀奇……那不知小李道长的生辰八字……”
“秦翁。”
李楚终于忍不住了……
他打断了对方的查户口式问话,“这些问题……都与邪祟无关吧?”
不止是和邪祟无关……
而且句句和自己有关……
难道……
你指的那邪祟就是我不成?
李楚不禁莫名其妙。
“噢,对对对。”秦翁一拍脑袋,告罪道:“人老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稍有偏题,小李道长勿怪。”
稍?
李楚内心存疑。
“我想问的是啊,我家里近来闹了小鬼。每逢夜里,便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咣咣作响,令人夜不能寐。我这两个晚辈彻夜守着,声音就没有了。但人一去睡觉,立刻就又会响起,天亮方停。对付这样的小鬼,小李道长可有办法?”
秦翁缓缓说道。
哦?
一听到这个,李楚确实来了兴致。
不为别的,只因他此前就有过将德云观打到杭州府的念头。
只是这想法的实现,需要一个契机。
驱邪这种事,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口碑好起来,才会有更多人上门。
就像他在余杭镇时候一样,开始也只有那寥寥几个回头客。等驱邪成功的次数多了,名声自然就宣扬出去了。
这个时候秦家突然闹出这样一个邪祟,倒是颇为合适。
于是他说道:“这种不外乎是衣橱或灶台间生的小鬼,一般道行极低,对付起来倒也简单。”
“哦?”秦翁眼睛一亮:“小李道长可有修行?可会驱邪?”
李楚颔首:“我略有修行,也替人驱除过一些小小邪祟。”
“那便请小李道长来替我家除了这小鬼,可好?”秦翁顺势提出。
李楚自然应允:“我身为修行之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秦翁又呵呵笑道:“不知小李道长,酬劳几何啊?要是高了,我等小家小户可负担不起啊。”
李楚有心建立名声,看秦家这情况估计也确实出不起几个钱,干脆便一摆手。
“些许小鬼,倒也不用付什么酬劳。”
“如此倒是甚好。”
秦翁一喜,旋即又道:“只是这小鬼生在我家内宅,若要驱除也免不了干戈。便待我们明日收拾好内宅家什,搬到别处去住一晚。到时小李道长再来驱邪,可好?”
“可以。”李楚应下。
当下,敲定了明晚前来驱邪的时间,李楚便带着两把雨伞离开。
今日有这种遭遇,也算是意外之喜。
秦霜白盈盈将他送到门外,望着李楚的背影走远了,才关上大门,走回堂来。
……
“呼——”
秦小姐长长的出一口气,一把扯掉头上绸子,甩了甩头发。也不再绷着端庄的姿态,快步走进大堂。
坐在上首位的老者连忙弹起,将位子让了出来。
两个表哥也随之起身,和他并肩而立。
秦霜白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一坐,脸上兀自带着些不相称的娇羞。
“我没说错吧?他是很英俊吧?”
“唔……”秦翁沉吟道:“相貌确是无可挑剔,只是本领……还要等考校过后再说。”
“咳咳。”那病态青年道:“他身上毫无真气波动,说不定是个江湖骗子,小姐须得小心才是。”
“哼!”壮汉一拍胸脯:“他敢骗小姐,我手撕了他!”
秦霜白横了他们几个一眼,“住嘴!”
“以丑人之心度美男之腹。”
“人家还需要用骗的吗?”
她威胁道:“你们今天晚上出去野外抓鬼,都挑仔细点,随便抓两只小鬼应付一下就得了。别真弄一些道行高的鬼物回来,要是伤了他,我跟你们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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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徒儿,你想上学吗?
翌日清晨。
李楚又乘着最早的船回到了余杭镇。
帮秦家驱邪的事,只是个小小插曲。秦家那小鬼再闹腾,也不外乎是个灶橱鬼之类的东西。
寻常修道之士,一道符箓也就解决了。
李楚是丝毫不通制符之术,所以才只能亲身前去。
说起来,杭州府里道观诸多,他倒还真有心想要学一些基础的道术,譬如制符、炼丹、法印等等……
只是已有师承,不知人家肯不肯教。
这也都是后话。
当前最严峻的问题,到底还是王龙七的性命。
找不出一点头绪的气运消失、斩衰境大能都束手无策的奇怪灾厄……
除了找师傅询问,李楚也不知要去哪里探寻真相了。
实在没办法,就要眼睁睁看着王龙七倒霉致死……李楚做不到。
到时他只好闭上眼睛。
他回来的早,回到十里坡的时候正赶上狐女出来开门。
见到李楚,她大为惊喜:“呀,主人,你回来啦?”
她往后看了看,又纳闷道:“小月儿呢?”
李楚摇摇头:“事情不顺利,小月儿暂时留在那边。我回来问师傅一些事情,待会也要再回去。”
狐女赶紧乖乖让开。
在她眼里,李楚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能让他觉得不顺利的事情,难以想象有多棘手。
她问都不敢问。
李楚走到后院,就见师傅万年如一日的坐在那棵老槐树下。
秋叶飘落,衣鬓随风,那一阵直冲云霄的高人风范,仿佛已经要羽化而登仙了。
李楚的心里莫名安稳了几分。
在他心里,师傅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自己觉得不顺利的事,也只能来问师傅……
一见李楚,余七安呵呵一笑。
“小月儿怎么没一起回来啊?怎么了,事情不顺利?”
“没错。”李楚来到石桌旁,坐在师傅对面,神情严峻道:“这件事情若是解决不了,王龙七的性命危矣。”
“唉,那倒是可惜了。”余七安淡淡地说了句:“那可是个挺有干劲的小伙子。”
李楚眨了眨眼。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王龙七……
换了别人肯定要问一句。
你说的这个干劲……它正经吗?
不过,李楚毕竟不是喜欢说烂话的人,现在也不是扯皮的时候。
他正色道:“打近百年前开始,正气书院的入学考试倒数第一名,都会因气运衰竭……倒霉而死。正气书院曾经请斩衰境大能坐镇,对此也毫无办法。”
“今年……轮到王龙七了。”
言简意赅,王龙七讲了半天的话,李楚三两句便说罢了。
余七安听了,了然地点点头。
抿口茶,似乎也不太在意。
放下茶杯,他才悠悠道:“这怕是有邪灵缠咒啊。”
李楚心中豁然。
师傅果然知晓此事。
一种“不愧是师傅”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追问道:“邪灵缠咒……此为何物?”
“就是一位邪灵布下的咒法,通过它的念力,紧紧纠缠,难以斩断。”
余七安似笑非笑。
“这玩意可不好对付,小王怕是让人招进去做了替死鬼吧?我就说他那个德行,上钟是把好手,上学哪里能行?”
李楚心中反倒并不担忧,听师傅语气,就知他八成是有对策。
于是追问道:“邪灵……可是邪祟的一种?”
“也可以说是邪祟吧,毕竟是害人的东西。但是不属于妖魔鬼怪,严格来说,它原本甚至不是活物。”
余七安想了想,组织了下措辞,道:“灵这种东西,起初是巫神创造出来的侍者。”
“巫神就是传承了巫术一脉的神明,它用这种灵来储存、炼化人间供奉的气运。”
“早在上古之前,巫神就已经从人间消失了。”
“但是它创造的灵却留了下来,数量不详,可以知道的是,后来一部分衍生出了善念,成为了善灵。一部分衍生出了邪念,成为了邪灵。”
“邪灵在世,近乎不老不死。这种玩意活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成为祸患。”
“盯上正气书院,想必是看上人家的王朝气运了。毕竟,能传载王朝气运的地方,只有书院算是最好欺负的。”
“气运……”李楚捕捉到了关键词。
“没错,这玩意没法自我修行,它主要的修炼方式仍旧是炼化气运。”
“那正气书院这一尊邪灵,就是在炼化学生的气运?”李楚问道。
余七安点头道:“与其说是炼化,不如说是盗取。”
李楚疑惑:“可是……它究竟是如何行事,连斩衰大能都无法堪破。它若有这般实力,又为何只盯着倒数第一呢?”
“呵。”余七安嗤笑一声,“也不过是个斩衰罢了。”
“他懂个屁?”
李楚闻言,瞳孔一抖。
师傅霸气侧漏!
就听余七安继续道:
“那邪灵之所以选中正气书院,大概是因为这天下四大书院之一,学生一进入其中便能暴涨百倍气运!而且会有王朝气运加持,将自身气运变成金色。”
“这对于邪灵来说,是大补之物。”
“但是,正气书院给学生的不止是金色气运,还有正气传承。”
“那股代代传承的正气犹如利剑,混在气运里,如果一起吸收了,那就难受了。”
“邪灵怕正气,对它来说这是致死之物。”
“所以他才不敢大肆地吸收,只能一年一个,而且要选倒数第一,这个正气传承最弱的软柿子去捏。”
“就像吃鱼摘刺一样,小心翼翼将其中正气剥离,再吞噬炼化。”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气运这种东西,是有一个规律的。”
“永远是少的流向多的。”
“譬如我有一片气运池,施法就可以吸收你的小水洼。但若是你有一片气运海,那我再施法,就只能被你吸收了。”
“那邪灵因为要炼化气运,将其化作力量,所以能保留在外的气运是有限的。是以他施咒的时候,也不敢将标准定高,只敢选中倒数第一。”
“毕竟巫咒不同于其他,一旦施展,连它自己都无法抹除。”
“万一稍微定高了,遇见一位气运奇才,它就傻眼了。”
“想来是这些条件合在一起,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吧。”
“每年死一位替死鬼,对书院来说也并非不能忍受。而邪灵可以细水长流地盗取王朝气运,再过三五百年,未必没有成为邪神之日。”
李楚看着余七安满脸轻松、侃侃而谈的模样,料定了师傅早有主意。
于是直接问道:“师傅心中可是已经有了计较,如何能救王龙七?”
“呵呵。”余七安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叫了他一声:“徒儿……”
“嗯?”
“你想上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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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什么我吸不出来?
李楚瞬间明了。
“师傅的意思是,让我以最后一名的成绩顶替王龙七,这样可以将巫咒转移到自己身上?”
“不错。”余七安颔首笑道:“自锦鲤认主之日起,你的气运便已与月儿绑定。”
“那邪灵为了保险起见,存留的气运之量绝对是远超常人的。但……就算再如何,也不可能超过七彩锦鲤。”
“先前说过,气运如水,那邪灵的水再多,又如何多得过月儿的汪洋大海?”
“而你与月儿紧密相连,她的水随时都可以灌输给你。”
“如此一来,那邪灵不止无法从你身上吸到一丝气运,恐怕还要遭到反噬。”
“正气书院的灾厄,自然解除。”
余七安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正气书院近百年的顽疾。
但他却并不自得,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人风范却在无言中又拔高了一截,几乎要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楚问道:“既然如此,直接让月儿加入正气书院不就好了?又为何要以我为媒介?”
余七安一瞪眼:“那怎么行!巫咒这种东西,毕竟少见于世,诡异离奇。其中有什么隐患,我也不敢担保。月儿就如同我亲孙女一般,怎么能让她沾这种风险?”
李楚闻言,不禁怔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喔。
他突然想起昨日里秦翁问自己的问题。
德云观将来唯一的继承人?
现在他有点没自信了……
不过。
这也不是计较谁更亲的时候。
李楚沉思片刻,又道:
“可是……正气书院却并不一定会配合我们的计划……”
“如果王龙七提出换人代他受灾,书院难免会以为他是要另找替死鬼。”
“书院既然不选贫家子,那就绝不会同意贸然换人。不然的话,这个灾厄迟早还是会被转移到贫家子的身上。这个考量,他们肯定会有。”
“邪灵的存在如果无法被证明,也可能会被当成编造的借口……”
“嗯……”余七安皱了下眉。
然后抬眼望天,似乎在回忆什么,口中喃喃道:“正气书院啊……”
李楚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讶然。
“该不会……”
片刻后,余七安重新看向他,目光湛亮。
“我想起来了,为师手书一封,你拿去正气书院,交给一位姓华的女先生,她的名字……好像叫清竹,对。她如今可能在正气书院颇有地位,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她要是不肯见你,你就给她吟两句诗……”
……
清竹先生在正气书院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她容颜清丽、学识渊博,品性高洁、人人尊敬。待人接物又往往不假言笑,高冷、严厉,让学生心存畏惧。
总而言之,是书院许多学生心目中的冰山女神。
而且她出身自杭州府内一个有名的修真世家,是书院先生中的少数几位修者之一。
一身修为虽不展露,但从她多年不老的容颜,也能看出不俗。
从先生到学生,仰慕清竹先生的人不知凡几。但当着她的面敢大声说话的人,又都没有几个。
晌午,王龙七带着李楚来到了清竹先生的书庐外。
他有些紧张,道:“我虽然来的日子不多,也知道一句话,在书院里……宁惹院长大人、莫惹清竹先生。我还听说,清竹先生在书庐的时候,千万别打扰她……”
李楚道:“这可是关乎你性命的大事,必须得书院高层配合才行。”
王龙七又担忧地看着李楚,道:“真行得通吗?让你代我受灾……要是你出个三长两短,那我……还不如去死。”
李楚微微一笑:“我师傅说的,自然不会有错,去敲门吧。”
王龙七踟蹰着上前,敲响书庐的门。
砰砰。
“什么人?”
书庐内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学生王龙七,有事想要见清竹先生一面。”
顿了顿,脚步声响,打开门。
这位清竹先生果然如传说中一般,虽然年纪不轻,但是肤白貌美、体态玲珑依旧。眼中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静谧光彩,淡淡的气质很吸引人。
只是她的表情冷冰冰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果然是王龙七,又多看了一眼李楚,她才轻轻说了声:“进来吧。”
如果是别的学生,可能已经被斥退了。
少顷。
淡雅的书庐中,清竹先生已经听完了他们的来意。
“你们想书院特地加一场入学试,让你以倒数第一的身份入学?”
“对,我不必真的入学,但是要分到正气书院的气运才行。”李楚颔首。
清竹先生皱着眉。
“我只能说你们的想法很天真。”
“什么倒数第一名的诅咒,只不过是学生之间流传的志怪传说罢了……”
“还有那些巫咒、邪灵的无稽之谈……从来没听说过。”
“而且,就算我相信你们。书院也不会轻易改变规矩,规矩一破,今后难成体统。”
说罢,她又上下打量着李楚。
“这位小道士,或许你是真的有心除魔救人。但是我奉劝你一句,江湖很大,别轻易拿生命冒险。”
李楚来时便已料想到不会顺利。
他上前一步,问道:“年年寻找替死鬼,就是正气书院的正气所在吗?”
清竹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后道:“你没经历过……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我要做的事你们没做过。”李楚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清竹先生摇摇头,“我帮不了你们,你们找别人试试吧。”
李楚拿出杀手锏,道:“我这里有一封信,清竹先生看完,或许会想要帮我们。”
清竹先生冷哼一声。
“不必了,就算是当今圣旨,也吓不到我。”
李楚当场就吟了两句诗。
“清风不知何处起,竹影摇落始知来。”
清竹先生的脸色勃然而变,她霍得起身,双眉紧蹙看向李楚:“你从哪里得知这两句诗的?”
“从我师傅那里,也就是写这封信的人。”李楚淡淡答道。
说着,他将一封薄薄的信搁在桌上。
清竹先生颤抖着拆开信封,捧在胸前,睁大眼睛,仔细地看。
短短几百字,她竟看了好半天。
然后,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居然有颗颗点点的泪珠坠落。
王龙七被她这副样子惊住,一时大气也不敢喘。不止是他,此时随便书院里哪个先生、学生来了,都要被吓到。
二十年来,谁也没见过清竹先生露出一丝柔软,更遑论落泪。
信纸被洇湿的地方,透过一些依稀的字迹。
李楚看清了其中几句。
……
“清风不知何处起,竹影摇落始知来。”
“吾行人间八万里,爱上江南一古槐。”
……
“清竹,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者很沉默?”
……
又是良久,清竹先生擦干了脸上的泪珠。
抬眼看着李楚,眼神居然温柔了许多。
“让你见笑了,原来你是楚郎的徒弟,早说啊。既然邪灵之事是他说的,那自然不会有错。”
李楚微笑了下,不置可否。
我是楚郎的徒弟吗?
或许吧。
重肃端容之后,华清竹再起身,道:“走,我带你们两个去找山长。”
……
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知是人间还是地狱。
在一片茫茫然的不可知之地。
有一尊漆黑如铁铸的身影。
它盘坐在一根高高在上的圆台之上。
圆台上刻着繁复而暗含至理的铭文,古老,玄奥,透着血色的殷红。
它不是活物,却在呼吸。
一呼一吸间,有淡淡的金色线条从遥远的地方缥缈而至。
汇入它的鼻端。
呼……吸……
“咻——”
呼……吸……
“咻——”
呼……吸……
“咻……咻……嗯?”
骤然间,这道金色线条断掉了!
它在正舒爽的地方戛然而止。
奇怪。
它重新开始吸……
“咻……”
用力地吸。
“咻……”
还是不行。
它开始疑惑、不解。
“怎么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吸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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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秦家人的命可真大啊
李楚一生经历过大小考试四百余场。
最差成绩全省第二。
至于倒数第一,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种不可名状的诡秘存在。
所以。
看着王龙七那张劫后余生的笑脸,李楚很想对他说一句。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牺牲有多大……
由清竹先生带着,二人见到了正气书院的山长。
一位名扬天下的大儒之辈。
在听完由清竹先生讲述并背书的计划之后,这位大儒对着李楚,一揖到地。
久久不起。
之后的流程就很简单了,临时进行一场考试,只需放弃所有的问题,再写上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
为了写的比王龙七还差,李楚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
之后拜山、拜槐、拜师。
礼毕,李楚闭上眼,就看见自己的气运渐渐蒙上了一抹淡淡的金色。
这是王朝气运的加持。
很微弱,但是变化确实存在。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根丝线,忽地缠绕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他甚至可以隐约感受到那丝线的存在。
但是伸出手去触摸,却空空如也。
过了会儿,便有淡白色的气运丝丝缕缕地飘过来。
成功了。
他微微一笑,师傅说的果然不错。
无论那邪灵的水多不多,都不可能有小锦鲤的多。
正气书院的百年灾厄,就此终结。
不过,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邪灵毕竟是古老而诡异的存在,巫术又是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
说不定它会有什么方法来报复。
只是……李楚也没有过分担忧。
万一自己对付不了它,那就叫师傅出手好了。
说起来,其实李楚心里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能看见师傅大战邪祟的场景。
想来,那必然十分震撼。
……
书院的事告一段落,但他也没急着回余杭镇。
还有秦家的诡事要处理。
这的确是件小事,一只寻常家宅中生出的小鬼而已,未必比灯笼怪更强大。
但也得认真对待才行。
必须干净利落地处理掉它,给秦家人留下好的印象。
口碑都是这样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久而久之,德云观的名头才能在杭州府深入人心。
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垂柳巷子。
就见秦霜白正在巷子口等着。
黄昏的天光下,半江瑟瑟。江畔垂柳旁,白衣飘飘的伊人,亭亭玉立。
很美。
“秦姑娘。”李楚上前打了声招呼。
“小李道长。”
秦霜白转过头,浅笑一下,道:“我家里人都已经去别处暂住,待会我也要过去了。今天晚上,你要小心哦。”
李楚轻轻点头,“一只小鬼而已,秦姑娘不必担心。”
秦霜白看着他,嘴唇嗫喏了下,欲言又止。
半晌,还是说道:“反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以为是一只小鬼……说不定它爹娘是什么大鬼呢……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嘛。”
“我晓得的。”
李楚微笑了一下。
这姑娘的想法,居然和自己颇有共鸣。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永远要保持百分之百的谨慎。
只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成长。
李楚的感悟更深了一分。
即使心里再恐惧,躲避也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就像当初的自己一直待在十里坡,与世无争……灯笼怪除外……
还不是有许多邪祟找上门来?
明明行事一向儒雅随和,却总是无端受到鬼物的记恨。
即使老老实实走在路上,也会有妖怪从天而降。
甚至还会连累自己身边无辜的人。
他渐渐明白……
这个世界的危险是无处不在的,根本不可能躲开。
唯一的出路,是把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只可惜自己不能默默修炼,想要变强,必须通过打怪升级来实现。
而且因为经验值的特性,还得不断寻找更强大的邪祟。
于是,他形成了一个完善的逻辑闭环——
我需要不停地斩妖除魔。
因为我怕。
……
将李楚送进自己院落之后,秦霜白也缓步离开。
她走出小巷,穿街,过桥,最终来到了河对岸的另一座院落。打开门,穿过院子,秦家的其余几人正都在空旷的大堂里等她。
她一进门,就朝年纪最大的秦翁问道:
“你的那些封印都盖严实了吗?不会不小心漏出一个两个来吧?”
秦翁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小姐,你就放心吧。旁的不敢说,我的封印术在咱们乡里,还是排得上号的。”
“最好是。”
秦霜白嘟囔了一声,坐在堂前。
“咳咳……”
那不停咳嗽的病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袋锅来,点着了,嘬了一口。
“咳咳咳!”
一口下去,他又开始重重地咳嗽,一股子白烟也袅袅升起来。
再一口,再咳。
他就这样一边大声咳嗽,一边大口抽烟……
过了小半天,半个屋子都被缭绕的烟雾铺满了。
也没见他干什么,那些烟雾在飘动间,居然汇聚成了透明的一片。接着,显现出了黯淡的画面!
那画面又变得渐渐清晰,很快,一幅纤毫毕现的影像在屋子里铺开。
看上面的场景,正是垂柳巷子里的院落。
院落中央,李楚正坐在一张木凳上,闭目养神,等待着鬼物的出现。
此时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
四周悄无声息。
秦霜白道:“开始吧。”
“得嘞。”
秦翁领命,一双枯槁的手陡然变换数个印法,接着一定。
……
呼——
平静的院子里,忽然卷起一阵阴
李楚没有睁眼,但是他的心目早笼罩了整个院落。
他看到,有一道微弱的阴气,从秦家卧室的衣橱里钻了出来。
大概是三个灯笼怪的强度。
就是你吗?
李楚站起身,走到房屋门前。
果然看到了一只身影尚且不算凝视的青色小鬼。
呆头呆脑,奇形怪状。
看见李楚过来,它立刻想躲回衣橱里。
李楚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他突然想到,这是在人家的卧室。
一旦出剑,难免会造成损伤……
这次驱邪本来就是免费的,要是自己再赔钱,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思忖了下,觉得葵花点穴手可以试试。
虽然人与鬼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但隔空打穴就算没有了穴,也还是可以隔空打鬼。
随即,他便伸出一指。
嘭。
一丝灵力打在那鬼物身上,果然,它连惨叫都没机会发出一声,当场湮灭。
果然可以。
李楚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收工。
……
这时,远在对岸的房间里。
秦霜白眉开眼笑,“看!我就说他可以的吧,这就算他试炼成功了吧?”
壮汉扁着嘴不敢出声,青年捂嘴咳嗽,不知道是不是在掩饰尴尬……
只有秦翁苦笑了下,“小姐,别闹了。这种灶橱鬼放个屁也崩死了,要是这就能当咱们明月乡的姑爷,不得被人笑死。”
“哼。”秦霜白噤了下鼻子,“那就再来一个。”
秦翁的双手一合,手印再变。
……
李楚还没回头,忽然感觉背后又是一阵阴风。
居然又有一只白幽幽的鬼物,从秦家院子里那棵老树底下钻了出来。
这只鬼物明显比那灶橱鬼强了不少。
大约有二十个灯笼怪那么强。
原来秦家有两只鬼吗?
李楚干脆再次伸出一指。
嘭。
那白幽幽的鬼物刚刚钻出地底,还没看清情况,便灰飞烟灭了。
……
“他的手指这么强啊,太棒了!”
秦霜白不由得鼓起掌来。
秦翁讪笑了两下,“那我就接着放下一只鬼啦。”
说着话,手印就已经结束。
……
李楚再次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咕噜噜一声响。
秦家厨房的一个坛子倒了。
坛子里,居然钻出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这恶鬼的阴气强度,大约有一百零几只灯笼怪。
属于可以轻易杀死凡人的邪祟了。
李楚虽然不怕,但也稍微吃了一惊。
小小一个院落,竟藏了这么多的鬼物吗?
这……
秦家人的命可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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