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论》卷二十四·德宗·三三
陸敬輿請罷關東諸道防秋戍卒,令供衣糧,募戍卒願留及蕃漢子弟,廣開屯田,官為收糴,自戰自耕於其所守之地,此亦以明府兵番戍之徒勞而自弱,不如召募之得也。論者於敬輿所陳,則韙其說,而惜德宗之不從;乃於府兵,則贊其得三代之良法而謂不可易。貪為議論,不審事理,自相齟齬,罔天下後世以伸其無據之談,如此者,亦奚必他為之辯哉?即其說以破之而足矣。
夫折中至當之理,存其兩是,而後可定其一得;守其一得,而後不惑於兩是。誠不易也,就今日而必法堯、舜也,即有娓娓長言為委曲因時之論者,不可聽也。誠不容不易也,則三代之所仁,今日之所暴,三代之所利,今日之所害,必因時而取宜於國民,雖有抗古道以相難者,不足聽也。言府兵則府兵善,言折衣糧以召募則召募善,心無衡而聽之耳,耳無準而聽紙上之迹與唇端之辯,受奪於疆辭,而傲岸以持己之是,唯其言而自謂允愜於天下。嗚呼!小言破道,曲說傷理,眾訟於廷,文傳於後,一人之筆舌,旦此夕彼,其以萬世之國計民生戲邪!不然,奚為此喋喋哉?持其前後彼此之論以相參,則其無目無心,如籬竹得風之鳴,技自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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