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论》卷二十四·德宗·二一
西域之在漢,為贅疣也,於唐,則指之護臂也,時勢異而一概之論不可執,有如此夫!
匈奴之大勢在雲中以北,使其南撓瓜、沙,則有河、湟之隔,非其所便。而西域各有君長,聚徒無幾,僅保城郭,貪賂畏威,兩袒胡、漢,皆不足為重輕,故曰贅疣也。至唐,為安西,為北庭,則已入中國之版;置重兵,修守禦,營田牧,屹為重鎮。安、史之亂,從朔方以收兩京,於唐重矣。代、德之際,河、隴陷沒,李元忠、郭昕閉境拒守,而吐蕃之勢不張,其東侵也,有所掣而不敢深入。是吐蕃必爭之地也,於唐為重矣。惟二鎮屹立,扼吐蕃之背以護蕭關,故吐蕃不得於北,轉而南嚮,松、維、黎、雅時受其衝突。乃河、洮平衍,馳驟易而防禦難。蜀西叢山沓嶂,騎隊不舒,扼其從入之路,以囚之於山,甚易易也,故嚴武、韋皋捍之而有餘。使割安西、北庭以畀吐蕃,則戎馬安驅於原、洮而又得東方懷歸怨棄之士卒為鄉導以深入,禍豈小哉?
拓土,非道也;棄土,亦非道也;棄土而授之勁敵,尤非道也。鄴侯決策,而吐蕃不能為中國之大患,且無轉輸、戍守、爭戰之勞,胡為其棄之邪?永樂謀國之臣,無有如鄴侯者,以小信小惠、割版圖以貽覆亡之禍,觀於此而可為痛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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