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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之夜
张守仁
1989529人民日报副刊
圆柱大厅里,尤里·邦达 列夫正在做关于托尔斯泰的报告。他说,每一个人都有幸福的开始,快乐地降临世上,但 不可避免地将以生命结束的悲剧告终。从生到死、从起点到终点,我们应该怎样度过?我们为什么来到世上?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来干什么?我们每一个人活着的意义,难道不正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让 我们的同代人和后代人生活得 更快乐吗?
那天是1988年9月22日。中国作家代表团应邀出席庆祝托尔斯泰诞辰160周年纪念晚会。 我坐在大厅的第一排位置上。 我知道,列宁曾在这个举世闻名的大厅里作过演说。高尔基曾在这个大厅里留下过足迹。 我所敬仰的苏联许多艺术家、 作家、科学家的声音都曾在这里回荡。几十只大吊灯、几千支仿烛壁灯,把讲台前侧放着的三篮鲜花,照得熠熠生辉。 台后面挂着一幅托尔斯泰的画像。他那慈祥的目光凝视着我。 在这庄严的时刻,我的感受很多,一时理不出头绪。
邦达列夫继续作报告,可?我的思想开了小差。我想起他?在《瞬间》那本书里的一段?话:“与宇宙光阴相比,人间的?一世纪只不过是一瞬间。但是, 一个人只要震惊地意识到这一 点,他就会开始珍惜自己生存的日子,就会为历史上的痛苦矛盾和现实的含义而思索??”
托尔斯泰是俄罗斯大地的骄傲,也是整个人类的光荣。这位巨匠,不正是为历史上的 痛苦矛盾和现实的含义而思索 了整整一辈子吗?
晚会由苏联作协主席马尔柯夫主持。出席盛会的有苏联 著名作家、艺术家、学者、党 和政府的领导者,还有国外来宾。
戈尔巴乔夫也出席了晚会。七时整,当主席团出现在台上时,人们热烈鼓掌。戈尔巴乔夫 微笑着向大厅里的人招手。他穿一身黑西服,内着淡青色衬衣。额角很高、很亮,显得精力充沛,但两鬓已经斑白。接着主席团就座。前排共九个位置。 正中就座的是马尔柯夫。马尔柯夫左右两侧各两个位置上, 坐着的都是苏联著名作家。戈尔巴乔夫却坐在左侧倒数第二个位置上。那天是作协和文化 部召开的会议,作家是中心, 是主人,而领导人则坐在旁边。整个会议期间,戈尔巴乔夫 聚精会神地听一个个发言。我没有见他抽烟,也没有见有人开会期间向他请示什么。因他离我仅五、六米的距离,他的面部表情、他的眼神,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自始至终显得自然、平等、随和,很有民主风度
我望着他那宽阔、发亮的额角,不禁想起了他写的《改革与新思维》、《学会生活在世 界上的艺术》等著作。我赞赏他对当今时代的独特思考。他认为:“世界是一个确定的整体。我们大家都是地球这一艘船上的乘客,所以不能容许这艘船倾覆。第二艘诺亚方舟是不会有的。(”《改革与新思维》 第四页)我欣赏他常到城乡各处,深入普通人民中间,倾听他们的心声,同他们真诚、耐心地对话。他说:“生活鲜明地证实了,在历史急剧转变的关 头,在革命形势下,要是向人民说真话,人民就会展示出惊人的倾听、理解和响应的能力 。(” 《 改 革 与 新 思 维 》 4 4 页 )
戈尔巴乔夫注视着报告人, 我却注视着戈尔巴乔夫,浮想联翩。不以官位高低来排座次, 与会者习以为常,并不惊奇, 我却因在北京少见而留下强烈印象。我想到,这样的就座有 它的科学性。因为,严格说来, 领导者不是智慧的化身:既是 科学界的权威,又是文艺界的 内行,更是教育界的专家, 样的人不可能存在。说到底, 智慧是在人民群众之中,是在各界精英之中。
那天晚上,中国作家代表 团要乘夜航机飞赴撒马尔罕, 所以没有听报告会后的音乐节 目,中途退场,离开了圆柱大 厅。我们在红场边找到了苏联 作协的小汽车,穿过车水马龙 的繁华街道,驶向伏努科伏机 场。
我坐在小车里向外张望, 莫斯科的街道上,逆向和顺向 两股车流,风驰电掣般地涌动。 流泻着的无数前灯和尾灯,令人眼花缭乱。路经莫斯科河上的铁桥,瞥见秋月的光辉在河面上闪烁、跳跃。离开闹市之 后,路边一座座白桦林扑进灯 光里来。莫斯科变得幽静了。
司机打开了车上的收录机。一 支熟悉的歌曲在 车内荡漾: 夜色多美好,心儿多欢畅这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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