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雨后的北京,真舒服,我和胖子骑车去找智哥玩,沿着小月河骑了一圈,他们就奔太舞小镇了。我回家路上鬼使神差的,骑到了空间中心。
原来31年前我和爸爸住过的地下室,是在中关村南四街上、原来拐到空间中心那条巷子叫中关村南三条,我都是今天才知道…地下室的入口被封住很久了、南三条的丁字路口有家饭馆,我记得是2007年吧,和老黄、兴兴开着小奥托去北戴河当天往返那次,在这吃了个饭,这里现在叫个“北平食府”,生意感觉不咋地。
空间中心的大门口,和印象中变化不大,我的录取通知书就是在这拿到的,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冷静得可怕:那个EMS的邮递员满脸的兴奋,因为录取通知书——是紫色的,但那天的我,只是又一个爸妈去上班、我独自在家、普普通通的暑假某一天而已,我当时觉得这个邮递员有点奇怪…其实不是我冷静,而是当时的我不知道,那个8月,那个紫色的挂号信封,就是我前半生的高光时刻了……邮递员走可能觉得这个孩子有点拽…
进门接着往里骑,太熟悉了,食堂、办公区、我和猴子跟着眼镜儿练蛙跳的空地…穿过两排南北走向的旧平房——我曾经在这条小径上过人如麻,最后来到两间东西走向的平房面前,我和爸爸就是从地下室搬来这里的,夏天傍晚我在房檐下抡羽毛球拍,拍子上挂满蚊子的尸体,我的酱油鸡蛋面大概也是在这间平房里练成的。那段时间我总是一个人在家,把大毛巾当披风挤在脖子上扮大侠、挥舞着竹棍削成的宝剑,在20寸的小电视上看梅花三弄…夜里爸爸还在加班,我屎憋的难受,又不敢一个人去平房东边那座黑漆漆的茅房,最后把报纸厚厚的铺在洋灰地上、打了个包…
茅房和它对面的理发店都不在了,理发店门口曾经有我们用废旧的胶合板和砖块搭的乒乓球台,我学过眼镜儿手绘的秘籍——他画的发球招式我现在还记得,他不在的时候,我就是打得最好的那个孩子。后来有一天,一个姓阎的孩子,打球时被妈妈喊回家,他不想走,我们也不想他走,但那个妈妈好凶,我竟然骂了她一句“母老虎”,爸爸虽然没责怪我,但母老虎把球案掀了…我当时应该是想自言自语,不小心说出声了吧。
当时妈妈还在东北,我现在理解爸爸为何总是加班,其实当时没有不理解,而是完全无感,一个暑假而已,我自己在家用录音机把“爱江山更爱美人”录下来,反复听跟着唱,和新认识的小伙伴踢球疯跑,夏天过得很快。我还记得当时梁晓峰总喜欢喊“一片云”,然后莫名其妙的大笑,他懂得真多…
那段时间我学会了骑车,妈妈给我买了一辆24的女车,我一开始甚至只敢在坐在后座上骑,因为脚能扎到地上,这个奇怪的姿势用了很久才改掉,现在想想,爸妈对我还真是宽容。当时我们仨的固定节目是一起骑车去澡堂,洗完澡去吃韭菜鸡蛋大包子,当然我是一路坐在后座上用脚溜着骑…后来我骑着这辆车去一小,有一天早上经过一个“井丢盖”,摔了个倒栽葱,还好没破相。
平房西边是座六层家属楼,我们一家三口后来搬进去了,楼后的车棚里,我丢掉了人生第一辆变速山地车,那是别人还债抵给爸爸的,一直在5层的家里放着,爸妈不舍得让我骑,我就每天在客厅骑,后来终于骑去学校了,不到一星期就丢了,因为我的链子锁锁只锁住了车座…真是蠢啊。
那个5层的家,我住了很久,有8年吧,但没有装修,因为爸妈觉得还会搬,但在这个家,我开始有自己的房间、开始长大成人,那时候的中关村很精彩,我们从长春搬来的286换成了586,我和同学还曾经挤在电脑前看光盘…那时眼镜儿在三楼,我的十五部金庸几乎都是他借给我的,猴子在对门儿,我们仨混在一起,眼镜儿教我俩练蛤蟆功,现在想想,我的身体素质有两个底子:一是在东北学赖宁,从五楼拎水桶上下楼,练臂力;而是在北京学眼镜儿,每天蛙跳、跳台阶,练腿力。不过眼镜儿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尤其是弹跳,但我去过他班上一次,他比我高两级,我去的那次,刚好碰见他在表演吃地上捡的东西…
那个5层的家,还有个标签,就是游戏。我在同龄里接触电脑肯定算早的,在长春的时候,和可怜的小节同学一起玩推箱子、小鸡跳楼、打字母、吃豆子啥的,都是些益智小游戏,到了北京中关村,升级成英杰转、仙剑、金庸群侠转、武将争霸、三国群英转、大航海等等,当然少不了后来的FIFA,当时照着《大众软件》,改参数作弊把刘备改成99级,天天对着电脑傻乐,和智哥的快乐是完全一致的,痛苦也是完全一致的:当时练了一手好耳力,能分辨出爸爸上楼的脚步声——存档退出关机断电、坐在书桌前,结果爸爸进来第一件事是摸了一把显示器——热的…
写累了,没想到我还记得很多,应该时刻勉励自己:无论如何,要尽力记得…也要时刻提醒自己:无论如何,别期待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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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wormlee FROM 210.73.3.*
FROM 210.73.3.*